子以为证耳,非诚有其事也。伪孔丛子详辨之矣(见孔丛子后卷诘墨第十八,原文共十章,以过长,不便征引)。至于晏、墨并称,亦非晏子通于墨子之证也。盖古人常有孔、墨并称者,如史记鲁仲连列传曰:「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又如同书平津侯主父偃列传曰:「非有孔、墨、曾子之贤。」又如汉书邹阳列传曰:「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然则即据此而谓墨子通于孔子,或孔子通于墨子可乎?因复列墨子于儒家或论语于墨家可乎?吾知其必不可矣。稍后,复有柳宗元着辨晏子春秋曰:「吾疑其墨子之徒有齐人者为之,墨好俭,晏子以俭名于世,故墨子之徒尊着其事以增高为己术者,且其旨多尚同、兼爱、非乐、节用、非厚葬久丧者,是皆出墨子。又罪孔子,好言鬼神事,非儒、明鬼又出墨子……又往往言墨子闻其道而称之,此甚显白者。自刘向、歆、班彪、固父子皆录之儒家中,甚矣数子之不详也。若非齐人不能具其事,非墨子之徒则其言不若是,后之录诸子书者,宜列之墨家,非晏子为墨也,为是书者墨之道也。」(柳子厚文集)自子厚之论出后,于是晁公武读书志、马端临经籍考遂入晏子春秋于墨家,斯诚子厚之忠臣,抑未深辨乎晏子春秋者也。迨于逊清管同读晏子春秋,乃谓:「吾谓汉人所言晏子春秋不传久矣,世所有者,后人伪为者耳。何以言之?太史公为管晏传赞曰:『其书世多有,故不论,论其轶事。』仲之传载仲言交鲍叔事独详悉,此仲之轶事,管子所无。以是推之,荐御者为大夫,脱越石父于缧绁,此亦婴之轶事,而晏子春秋所无也。假令当时有是文,如今晏子,太史公安得称曰轶事哉?吾故知非其本也。……然则孰为之?曰:其文浅薄过甚,其诸六朝后人为之者欤?」(因寄轩文集)此二说者,有同有异,其谓书非晏子自为,此柳宗元、管异之之所同也;若一认为墨者之徒有齐人者为之,一认为六朝人为之,一则证于晏子春秋,一则旁考于子长史记,此又柳、管之所异也。虽然,二子之论皆非也,请更端言之。
    一柳宗元
  子厚之论,异之已辩之矣。其言曰:「唐柳宗元者知疑其书而以为出于墨氏,墨氏之徒去晏子固不甚远,苟所为犹近古,其浅薄不当至是。……且刘向、歆、班固父子,其识皆与太史公相上下,苟所见如今书多墨氏说,彼校书胡为入之儒家哉?」(同上)惟异之之论,凭空取巧,不足以服子厚之心,实则证子厚之论为是为非,予意当求之晏子春秋焉。今观全书,言儒者多,言墨者少,胪列如下。
(一)书内称仲尼闻其道而称美之者
     卷一景公衣狐白裘不知天寒晏子谏章:「孔子闻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
     卷二景公冬起大台之役晏子谏章曰:「仲尼闻之,喟然叹曰:『古之善为人臣者,声名归之君,祸灾归之身,入则切磋其君之不善,出则高誉其君之德义,是以虽事隋君,能使垂衣裳朝诸侯,不敢伐其功。当此道者,其晏子是耶!』」
     同卷景公嬖妾死守之三日不殓章。(以下原文皆不具引)
     卷四梁丘据问子事三君不同心晏子对以一心可以事百君章。
     卷五晋欲攻齐使人往观晏子以礼待而折其谋章。
     同卷晏子使鲁有事已仲尼以为知礼章。
     同卷晏子居丧逊答家老仲尼善之章。
     卷七仲尼称晏子行补三君而不有果君子也章。
(二)书内引诗以资解释证明者
     卷一景公爱嬖妾随其所欲晏子谏章曰:「诗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城。』今君不免成城之求,而惟倾城之务,国之亡日至矣,君其图之。」
     同卷景公贪长有国之乐晏子谏章曰:「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不能终善者,不遂其君,今君临民若寇雠,见善若避热。……」
     卷四景公问贤不肖可学乎晏子对以勉强为上章。(以下原文不具引)
     同卷鲁昭公问鲁一国迷何也晏子对以化为一心章。
     同卷叔向问齐德衰子若何晏子对以进不失忠退不失行章。
     同卷叔向问人何以可保身晏子对以不要幸章。
     卷五崔庆劫齐将军大夫盟晏子不与章。
     同卷晏子饮景公酒公呼具火晏子称诗以辞章。
     卷七景公饮酒命晏子去礼晏子谏章。
(三)书中引大圣文王以资证明者
     卷二景公春秋游猎兴役晏子谏章曰:「晏子曰:『昔者文王不敢盘游于田,故国昌而民安。……』」
     卷三景公问古者吾民用国不危弱晏子对以文王章。
(四)书中称曾子事者
     卷四曾子问不谏上不顾民可成行义者晏子对以何以成也章。(以下文长,皆不具引)
     卷五曾子将行晏子送而赠以善言章。
     同卷晏子居丧逊答家老仲尼善之章。
   据此,则是书之有涉于儒者甚多,而言墨子闻其道而称之者则厪二见耳。举如左:
     卷三景公问圣王其行若何晏子对以衰世而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