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训,实体诸人伦日用间:在前明,为薛、胡之后劲;在本朝,为清献之前茅。身处草野,日抱嫠忧;荒江寂寞中惴惴念乱,其心固未尝一旦忘天下也。尝言『人自着衣至于解衣,终日之间所言、所行,须知有多少过差;自解衣至于着衣,终夜之间所思、所虑,须知有多少邪妄。有则改之,此为修身第一事』。又曰:『为学自不欺始,不欺自亲长始;于亲长忍用其欺,安往而不欺者』!又曰:『朱子精微,象山简率;薛、胡谨严,陈、王放旷。今人多舍朱、从陆,尊陈、王,诎薛、胡,固由人情便简率而苦精详,乐于〔放〕旷而畏谨严;亦缘百余年来阳明之学大行,遂以先入之言为主,虽间读程、朱书,亦止本陆、王之意指摘其短长而已。此种习尚不变,窃忧生心害政之祸未有艾也』。又曰:『学者舍稼穑,别无治生之道。能稼穑,则无求于人,而廉耻立;知稼穑艰难,则不敢妄取于人,而礼让兴。廉耻立、礼让兴,而世道可以复古矣』。故其所补「农书」,皆得诸身试者。
  何商隐名汝霖,武原人;凌渝安名克贞、沈石长名磊,皆乌程人;吴嘉玲字佩葱、一字岵瞻,陈梓字古民,祝洤字人斋,海昌人。商隐常言『杨园学术至正,言行无疵;至其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并立而使人化,尤莫知其所以然也』。凌先生曰:『杨园闇修一室,而闻风者悦服、觌德者心醉,惟其诚耳』。陈古民曰:『先生纯粹如敬轩而研穷精核谨饬如敬斋,而规模宏远』。人斋祝氏既刻其遗书,复择粹语为一编曰「淑艾录」,以示学者。陆清献公未获与先生相接,及见其遗书,乃心折焉。
  ——见原书卷二十七(名儒)页七下。
  张尔岐(附孙若群)
  齐鲁自伏生、辕固而还,至东京之末,康成郑氏始为诸经笺注,号称经师。爰及北宋,乃有泰山孙明复、徂徕石守道特起,为人伦师表。越六百年,复有蒿庵张先生。
  先生名尔岐,字稷若;济阳人。明季,为诸生。入本朝,隐居求志。当正学昌明之日,博综载籍,以笃志力行为本。性孝友,服亲丧三年,号泣不辍;殡葬皆遵古礼。以沃产让两弟,为代纳赋税三十余年。及易箦,独属子代纳,以终二弟之身,为其有废疾也。卒于康熙十六年,年六十有六。
  当是时,孙钟元讲学苏门、黄梨洲标宗姚江,皆出入白沙、阳明间;先生独守程、朱说不少变。海内君子如桐乡张考夫、太仓陆道威,各以韦布躬行任斯道之重;先生缟紵未通,而风期合辙,隐然有以开陆清献、张清恪之先。故崑山顾亭林,亦时以康成、泰山、徂徕三先生相勖。先生闭户著书,所与游自亭林外,惟长山刘友生、乐安李象先、关中李二曲、王山史四人而已。乾隆中,诏征海内遗书,其乡人以先生著书上。当事进册府,海岱经生益知先生为三先生以后一人。吴江陆朗夫(燿)、陈臬山(东)建蒿庵书院以祀先生,而额其堂曰「辨志」;取先生所论着以立教也。其「辨志」略曰:『人之生,未始有异也;而卒至大异者,习为之也。习之所以异,志为之也;志异而习以异,习异而人以异。故志乎道义,未有入于货利者也;志乎货利,未有幸而为道义者也。志道义,则每进而上;志货利,则每趋而下。其端甚微,共效甚巨;舜、跖之分,利与善之间而已。人之所以孳孳而为者,志在故耳。志之为物,往而必达、图而必成。及其既达,则不可以返也;既成,则不可以改也。于是为舜者安享其为舜、为跖者纵自悔其为跖而已,莫可致力矣;所志者殊也。世之诵周公、孔子之言者,肩相比也;周、孔之教未闻有见诸行事者,岂少而习之、长而忘之与!毋亦诵周、孔而志不在周、孔也!志不在周、孔,则所志必货利矣;以志在货利之人而乘富贵之资制斯人之命,吾悲民生之日蹙也。志之定于心也,如种之播于地也;种粱菽则粱菽、种乌附则乌附矣。雨露之滋、培壅之力,各于所种以成效焉。粱菽成,则人赖以养;乌附成,则人被其毒。学不正志而勤其占毕、美其文辞以售于世,则所学皆其毒人自利之藉也。呜呼!学者一日之志,天下治乱之源、生人忧乐之本矣。且夫志在道义,未有不得乎道义者也,穷与达均得焉;志在货利,未必货利之果得也,而道义已坐失矣。孟子曰:「求在我者也,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是求无益于得也」。能审乎内与外之分、必得与不必得之数,可以定所志矣』。其「中庸论」略曰:『「中庸」云者,赞礼之极辞也。「中庸」书,礼之统论约说也。夫礼抑人之盛气、抗人之懦情,以就于中。天下之人质之所不便,皆不能安;不安,恐遂为道裂。指礼之物而赞以坦易之辞,以究其说于至深、至大、至尽之地。所以坚守礼者之心,而统之一途也。由礼而后喜怒哀乐,皆可以中节;中节而后可以为「中庸」。故其言始之天命,以着从来;曰:「斯礼也,命与性先之矣。不然,不汝强也」。极之彝伦典则,以表大业;曰:「斯礼也,帝王之所考、名教之所责,无之或二也」。要之,诚明以立本事;曰:「斯礼也,非明无以通微、非诚无以正隐,非所以为外也」。于是使愚、不肖者知所跂,而贤智者亦厌其意而不敢求多焉。此「中庸」之书,所终继「六经」而鞭其后也。尽「六经」之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