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致祸;熊公以非命死,刘公中藻以失援死,钱公肃乐以忧死。先生既失兵,日与吴尚书钟峦坐舟中,正襟讲学;暇则注「授时」、「泰西」、「回回」三历而已。先生之从亡也,太夫人尚居故里,当事录其家口;先生曰:『方寸乱矣!吾不能为姜伯约也』。乃陈情变姓名,间行归家。是年,监国自健跳至翁洲,复召先生副冯侍郎京第乞师日本;抵长埼,不得请。
  自是东迁西徒,无宁居;而浙中当事得名籍与海上有连者,即行猕薙。先生于故国位在列卿,江湖侠客多来投;而冯侍郎等结寨杜嶴,即先生旧部:风波震撼无虚日。先生犹挟帛书,欲招婺中镇将南援。时方捕诸寨之通海者,山寨诸公相继死。弟宗炎坐与冯待郎相通,刑有日矣;先生以计脱之。辛卯,遣间使入海告警,令为之备。甲午,定西侯张名振间使至,被执;又名捕先生。丙申,慈水寨主沈尔绪祸作,亦以先生为首。其得不死,皆有天幸;先生气不慑也。
  其后,海上倾覆,先生无复望;乃奉太夫人返里门,毕力着述,而四方请业之士渐至矣。自言受学蕺山时,颇喜为气节,斩斩一流;患难后,始多深造而追恨为过时之学。丁未,复举证人书院,申蕺山之绪。已而之鄞、之海宁,巡抚张公以下皆请开讲;先生不得已,应之。先生谓明人讲语袭「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根柢;教学者必先穷经,而求事实于诸史』。又谓「读书不多,无以证斯理之变化;多而不求诸心,则为俗学』。盖先生以濂、洛之统,综会诸家;横渠之礼教,康节之象数,东莱之文献,艮斋、止斋之经术,水心之文章,莫不旁推交通:自来儒林所未有也。
  康熙戊午,诏征博学鸿儒,叶学士方霭拟疏荐;陈庶常锡嘏曰:『是特使先生为叠山、九灵之杀身也』;力止之。会修「明史」,徐学士元文谓『先生非可召试者,然或可聘之修史』。乃与兴化李公清同征,诏督、抚以礼敦遣;先生固辞。朝廷知不可致,特诏浙中督、抚抄先生着述关史事者,送京师。徐公延先生子百家及万处土斯同、万明经言任纂修,皆先生门人也。先生以书报徐公,且谐之曰:『昔闻首阳山二老托孤于尚父,遂得三年食薇,颜色不坏;今吾遣子从公,可以置我矣』!当是时,圣祖表章儒术,大臣多钜人长德;顾皆以不能致先生为恨。魏公象枢曰:『生平愿见不得者三人,夏峰、梨洲、二曲也』。汤公斌曰:『黄先生论学,如大禹导水、导山,脉络分明;吾党之斗杓也』。庚午,徐尚书干学侍直,上访及遗献,复以先生对;且言『曾经臣弟元文疏荐,老不能来』。上曰:『可召至京,朕不授以事;即欲归,当遣官送之』。徐公对以笃老,无来意;上叹息不置。
  先生卒于康熙乙亥秋,年八十有六。初,营生圹于忠端墓旁,中置石床,无椁椁;作「葬制或问」,援赵邠卿、陈希夷例,戒身后无得违命。盖自以遭家国之变,期于速朽而不欲显言其故也。所着:有「明儒学案」六十二卷,三百年儒林之薮也。「易象数论」六卷,力辨河洛方位图象之非。「授书随笔」一卷,则阎征君若璩问「尚书」而告之者。「春秋日食历」一卷,辨卫璞所言之谬。「律吕新义」二卷,则常取余杭竹管肉好、停匀者,断之为十二律及四清声试之,因广其说者也。又以蕺山有「论语」、「大学」、「中庸」解,独阙「孟子」;乃疏为「孟子师说」四卷。尝欲重修「宋史」未就,存「丛目补遗」三卷。辑「明史案」二百四十四卷、「赣洲失事纪」一卷、「绍武争立纪」一卷、「四明山寨纪」一卷、「海外痛哭纪」一卷、「日本乞师纪」一卷、「舟山兴废」一卷、「沙定洲纪乱」一卷、「赐姓本末」一卷。又「汰存录」一卷,纠夏考功「幸存录」者也。历学,则少有神悟。及在海岛,古松流水布算簌簌,常言「句股之法,乃周公、商高之遗;而后人夫之,使西人得以窃其传』。有「授时历注」一卷、「大统历推法」一卷、「授时历假如」一卷、「西历、回历假如」各一卷外,尚有「气运算法」、「句股图说」、「开方命算」、「测圜要义」共若干卷;其后梅征君文鼎本周髀言历,世警为绝学,实先生开之。「南雷文案」十卷、「外集」一卷、「吾悔集」四卷、「撰杖集」四卷、「蜀山集」四卷、「子刘子行状」二卷、「诗历四卷」、「忠端祠神弦曲」一卷。后分为「南雷文定」凡五集;晚年,又定为「南雷文约」,合之得四十卷。「明夷待访录」二卷、「留书」一卷,则王佐之略;顾先生炎武见而叹曰:『三代之治可复也』!「思旧录」二卷,中多历史之文。又选「明文案」广之,为「明文海」;共四百八十二卷。阅明人文集二千余家,自言与十朝国史相首尾;而别属李征君邺嗣为「明诗案」,未成而李卒。又辑「宋、元儒学案」,以志七百年儒苑门户。又尝读「宋文监」、「元文抄」以补苏、吕二家之阙,未成编,卒。又以蔡正甫之书不传,作「今水经」。其余「四明山志」、「台宕纪游」、「匡庐游录」、「姚江文略」、「姚江琐事」、「补唐诗人传」、「病榻随笔」、「黄氏宗谱」、「黄氏丧制」及自着「年谱」共若干卷。先生文,不名一家;晚年忽爱谢皋羽,所处之境同也。虽不赴征车,而史局大议必咨先生;「历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