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岁。

  春,在德兴陪兄又山携酒看梅;未几,即别回金陵。

  「陪家兄携酒看梅」:『雪消篱下自徘徊,载酒寻春远看梅,天地冰霜双鬓改,关河书剑一身回,雨侵疏幌时时急,花近寒杯故故开,却笑浮名盛底事,相将歌舞读书台』(「五岳游草」卷五)。

  「春日别家兄,时在德兴」:『两渡过彭蠡,青毡共岁寒,酒于衰病灭,老觉别离难。薄宦身多暇,长游兴未阑,明朝京国道,梦寐尚盘桓』(「五岳游草」卷三)。

  按此诗足可证明先生确于游祁门后,复至德兴,故有两渡彭蠡之言,盖一为去秋由金陵来访时,一为游祁门复至德兴时,第二句足可证明先生曾在其兄处共度岁寒,而春游看梅后别往南都,故有「明朝京国道」云云。

  夏五月,「毛诗古音考」刻成。先生兄又山由德兴以事往饶州(今鄱阳县),卒于旅舍;先生闻讣,由金陵奔至德兴,乃以所刻书焚于灵前以奠之。

  「奔先兄丧出南都」序云:『先兄司训德兴,以事往饶州,竟卒旅舍。饶去德兴颇远,初病呕吐仅二日,薄暮同僚省之,谈笑自如。次早未明起坐,呼从者炊爨,及炊熟入视,先兄气已断,然犹端坐也。饶太府黄玉田公遣官治丧,诸无遗憾。兄常与余言:「死生大事,令人皆昏迷失措,非正终也。我死必端坐而逝」。余时尚不敢信。又兄做秀才时有诗云:「破砚焚六经,终归云外去」;意为晚年绝笔砚、屏诗书而归隐耳。及在德兴,丙午春,书箱中发火,五经皆烬;仲夏作字,石砚忽裂为二:心始自疑。检旧稿三复,题云:「此诗殆有歼,吾将去矣」!未几,果卒。德兴士民儿童皆传诵此二句,以为异也。噫!先兄孝友至笃,忠信不欺,晚受一官,未展其怀抱,死生之际,宜其有以异于人也』。

  「焚毛诗古音考于先兄灵前」序云:『………丙午夏刻成,先兄逝矣,余奔至德兴,于灵几焚之,庶不负赞成之意乎』。

  「毛诗古音考焦竑序」:『诗必有韵,夫人而知之,至以今韵读古诗,有不合辄归之于叶,习而不察,所从来久矣。吴才老杨用修著书,始一及之,犹未断然尽以为古韵也………及观古音考一书,取诗之同类者而胪列之为本证,已取老易太玄骚赋参同急就古诗谣之类胪列之为旁证………而古音可明也。噫季立之用心可谓勤矣!若夫为今诗从今韵,以古韵读古诗,所谓各得其所耳……,万历丙午夏,秣陵焦竑弱侯书于所居恬愉馆中』。

  按先生作「毛诗古音考跋」于丙午仲夏,则刻成之时当是六、七月之顷;故奔丧之事,当系是时也。葬事既毕,先生乃顺途由饶州渡彭蠡往游九江、南昌、庐山诸地;离德兴时有「留别德兴诸生余来苏(又山公得意弟子)」句云!『衰白更余游兴在,五湖应拟月同看』。至饶州有「望铙州有怀先兄」句云:『云连楚水秋枫晚,舟倚鄱湖暮雨情』,盖时巳秋矣。中秋,泊舟九江,怀故乡余龙阳、游晴峰有句。

  「中秋泊舟怀故乡余龙阳、游晴峰」:『浔阳江上月华鲜,回首酣歌已十年,露冷杯盘天欲晓,诗成池阁酒如泉,匡庐秋色连遥屿,彭蠡湖光接近船,万里征途今独往,不胜凄思对风烟』。八月三十日,至南昌,游滕王阁。

  「内午八月晦日游滕王阁」:『重向滕王阁上游,新开轩槛俯洪流,山前云气含残雨,帆外涛声落素秋,帝子繁华云冉冉,才人著作水悠悠,朝来又放西江榜,得失终归塞马愁』(「五岳游草」卷五)。

  冬,居匡庐白鹿洞。

  「白鹿洞追怀林培之」:『昔在罗浮日,数数谈匡庐,为言白鹿洞,洞傍地有余,拟结一精舍,与我同读书,所怀尚未遂,修文倏已徂,今我独来此,感叹意踌躇;幽亭吞绿野,碧障影清渠,同人既已逝,谁共岁寒居,五岳兴方剧,去去仍脂车』(「寄心集」二)。万历三十五年丁未(一六○七),先生六十七岁。

  是年,先生溯长江、汉水往游湖北武当山,由襄阳上溯至均州(今湖北均县),登太和绝顶。

  按「寄心集」卷一有「四忆」诗,为先生七十一岁(辛亥)冬刻该集时,述其生平经历之作,以之冠于篇首者。诗中第一忆系述其在漳之事,至刻集时约别四十年;第二忆系述其四十岁时在蓟门之事,至刻集时适已三十年矣;第三忆系述其游粤六十岁时之事,至辛亥适已别十年矣;第四忆即为游武当事,有句云:「别来已五年」。则由辛亥上推五年,当系本年事矣。故今以游武当事系于本年。「旧谱」系于七十三岁以下,有误;因「寄心集」系刻于七十一岁,集中忆游武当系追述其五年前之事,断无以七十三岁之事入集也明矣。「忆武当」诗云:『忆昔在武当,山中多道侣,冒雪陡危峰,携笻凌险阻,别来已五年,飘飘一羁旅,登高望汉水,潇湘迷楚墅,欲赠以金丹,叹息独延伫』。舟过武昌,冒雨登黄鹤楼;由汉口次沙阳(在嘉鱼县),经汉水沧浪亭。均有诗。

  「雨登黄鹤楼」:『北风吹雨色,独上武昌楼,云暗凤凰树,波沈鹦鹉洲,李雀不可见,江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