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且子之
发热多汗。一味虚症。遂用参术调补而痊。发热而且便秘。似非虚症。不宜遽投参术矣。然多汗不
止。则阳中之阳。其亏无疑。故以参术调补而痊也。伤寒心法云。不能便而能食者。仓廪盈溢。
自能通利。不便无忧。可见致新即推陈。实出至理。而所谓
吃饭病即除者。本非趣话也。
沈启廷孙甫三岁。脾虚发肿。两足更甚。乳食不思。午后发热。头面羸瘦。俗医云。此病如
用官料药。便成发黄鼓胀而死。但当服草头药。并以针挑其指。出黄水自愈。浙西人言出自医家
药笼中者。谓之官料药。俗传单方一二味。谓之草头药。妇女酷信此说。不读书者从而和之。往
往以此误事。决不为戒。启廷力排此说。延予调治。予曰。此脾虚也。非参术不能收功。病已发
黄鼓胀将死矣。草头药何以治之。且官料药。皆草根树皮也。何出自医家。便为官料。启廷信而
服之。渐有回色。未几又发泻。又头上生毒。烂至见骨。又出 。皆极重。病缠绵不休。予一味
补正。他病见则随症稍加减之。如是者自夏迄冬尽。用参几斤余。才得脱体。次年始长肌肉。设惑
于众论。能有救否发肿而两足尤甚者,脾虚下陷也。乳食不思者。属阳明胃土受病。盖脾运则阳
明之气上达而胃开。今中州失运。则阳明之气亦不能上达也。补正者补中益气。盖虚者实之。下
者举之也。夫重症蜂起。冬夏迁延。而能徐收全效。固非有定见者不能。而知人善任。如彼其专
且久。而不为庸俗所迷。则沈启廷也者。亦岂易得耶。至于官料草头之说。直捷爽快。尤足破迷
正讹。石门镇朱殿臣。病痢。日逾百余次。身发热。饮食不进。殿臣以平日所用药示予。率皆槟
榔大黄之属。予曰。
此破气利血药也。治滞下当调气。不当破气。当和血。不当利血。以生地当归白芍黄芩木香等数
大剂饮之。三日而愈。
当调气不当破气。当和血不当利血二语。是治痢家千古不易之则。临是症者。当援以为鹄也。
一妇人胃脘痛。勺水不入。寒热往来。或从火治。用芩连栀柏。或从寒治。用姜桂茱萸。展
转月余。形体羸瘦。六脉弦数。几于毙矣。予曰。此肝痛也。非胃脘也。其病起于郁结生火。阴
血受伤。肝肾枯干。燥迫成痛。医复投以苦寒辛热之剂。胃脘重伤。其能瘳乎。急以滋肾生肝饮
与之。一昼夜尽三大剂。五鼓熟寐。次日痛定觉饿矣。再用加味归脾汤加麦冬五味。十余剂而愈。
肝痛一症。四明实补胃脘。诸痛治法之所未及。予每祖其意。以治肝经血少者。加味逍遥散加生
地。血少而燥者。疏肝益肾汤加当归。或左归饮加柴芍。或滋肾生肝。或滋肾清肝。随症选方。
无不立应。若从痰火寒食等因求之。失之远矣。且痰火寒食等因。如有诸内。必形诸外。而就其
标可求其本。即如此案中列症云寒热往来。又云六脉弦数。则已明明绘出肝虚燥痛一症供状矣。
临症者自不察耳。然脉症具在。识者固自胸中了了也。
一妇患内伤症。值孕八个月。身体壮热。口渴。舌胎焦黑。医用寒凉治之。予曰。无论内伤。
即麻黄桂枝症。也
须先安胎。后攻邪。今两手脉数大无伦。虚热盛极。乃复用寒凉。阳受阴逼。其能久乎。投以滋
肾生肝饮。一剂热退。继用补中益气汤而愈。症曰内伤。则一补中益气。足以治之矣。而先之以
滋肾生肝者。盖症见壮热口渴。舌胎焦黑。脉见数大无伦。则阳邪燔灼。脉已无阴。不先救以甘
温滋润之品。而遽投参 升补之剂。则阳火愈旺。而阴愈受伤矣。因为拈出。以告世之不识先后着
者。壬寅九月中。至海昌。封翁杨乘六延予诊脉。并子弟四五人遍诊之。其次郎在公者。六脉动
甚。因语曰。兄脉紧而弦。往来无韵。不出一月。危病至矣。为之定方而别。斯时无甚病。其家
不之深究。十月中。忽患咳嗽。痰中见血。医作风寒症治。数以羌防发散与之。十余日。遂大吼
喘。痰涌如潮。作 声。不得卧。坐一人床上。以额俯靠其背。稍抬头即喘急欲死。走人至杭
邀予。予诊之曰。以前日脉推之。病根固深。然不宜困败如此之速也。此殆攻伐之药逼成之耳。
无救矣。奈何。病家哀恳。言不幸而先生之言中。今时刻难过。生死且不暇计。得喘息稍苏。
又作区处。予曰。定喘不难。无如脉色皆去。纵喘定之后。仍虚脱而死耳。遂朝用参 归芍。暮
用加减八味。三日而能卧。饮食倍进。其家喜甚。以为得生。予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
则气立孤危。今出入升降。俱废息矣。纵挽回何所施。兹不过暂接命门一丝未断之气。逾十日必
死矣。无能
为也。已而果然。向使病未见之先。即已见之后。医能以大剂填补峻补之药投之。即不能如备。
尚可稍延岁月。不至若是之促耳。此可为庸医妄肆攻伐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