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报熟睡矣,如之何?余曰∶觉来要啜粥矣。
既而果然。三日后吃饭,四十日收功。然人情畏痛苟安者多,故庸医之言易于入耳。病无去路,上溃足面,腐及
内外踝,而迁延以死者,比比也。
屠甸镇王某,先患疔毒,旋生背疽,高肿不红,医巫术尽,家破而病日剧。延余往视,肌肉全消,面无人色,
脉至断续如丝,按其疮,虚软漫肿无红,证已七十六日矣。流泪被面,声言救命,音细如蜂,深堪悯恻,殊难措
手。合家痛哭,而求设法。余索其方视之,先则犀角、牛黄,继则参、 、归、术之类,皆谓内有瘀血,虚不化
脓也。余静坐筹思,七十余日之瘀血,既不化脓,亦不消散,乃脾胃被伐,气弱难溃,内肌尽腐,皮浓难穿,日
久力穷,势濒于殆。若不决则必死,设决之而斯须毙命,又当如何?乃谓其父曰∶此证内肉尽腐,外皮甚浓,脓
无出路,以致背重如山,肌肉日消,而脓日多,势必消尽而后已。吾今筹一死里求生之法,汝可导我复视,其父
从之。因细按其皮,略无薄隙可乘,不得已久按以乱之,卒然一刺,得大脓四大碗,幸不毙命,随以粥食调之。
越五日复视,已能披衣起坐矣。以上数证,皆所谓养痈为患也。古人原
有刀针不可轻用之戒,盖为手法不精,或轻浅之证,及脓未成时而言也。以决之之法,诚不易易,即辨脓亦甚难,
脉诀洪滑为脓成,而此证脉至如丝,刺脓至四大碗,脉岂可凭乎?然此证若诊于三十日内外,未始非洪滑也。惟
医家误信补托可使自溃,孰知欲托其脓者,反能化肌肉以为脓,脓日多则气血日少,尚欲寻其洪滑之脉,安可得
乎?昧者犹訾刀针为蛮法。呜呼,此与谈性命而废武备,寇至不战,委而去之者,何以异耶?须知此脓不刺,必
与此身同就木而已。余见如此毙命者,指不胜屈,故愤而为之,岂好为疡医哉!至腿上附骨疽,迁延补托,而脓
随身敛者,则尤多也。
一妇渊疽,脓蓄不溃,下至腰,前至胸,形容骨立,声细如蜂,头晕身热,不食。延逾半载,求治于余。余
亦不能措手,实深惭愧。然此二证,皆误于补托求溃,孰知终不可溃。元气未漓者,尚可决之求活;元气已漓者,
脓必随身而殉。
一膀胱痈,胀痛求死,脓自小便而出,与八正散加琥珀、乳香、麝香而愈。
一男子小腿数日间全腐,疼痛难忍。与珠黄十宝而痛止腐脱。
一男子臂肿如腿, 木而硬,医投消散如故。余与 峒丸二服,外敷解散之药于骱间,四面作脓而溃。此亦
臂上附骨疽也。治不得法,即难收功。
一男子唇疔,既拔其一,复生其七。先用蟾酥丸,头面肿退,后用犀地加牛黄而愈。
壬子夏,余次子患干霍乱,身热不渴,舌燥无苔,六脉俱
伏,痛在胃脘,连及胸胁,势甚汹涌。余与地浆一碗,势少定,少顷复作,因径投大承气汤一帖,其痛即下行之
脐间,又一帖,痛又下行,伏于少腹右角,按之始痛,不按则与平人无异,起病至此,已历周时,思食甚急,乃
与绿豆煮粥与之。食后一切如常,惟少腹右角按之仍有小块,隐隐作痛,遂重用当归、杞子、蒌仁,佐以桃仁、
红花,少加牛膝以导之。服一时许,腹中 有声,下紫黑血一块,约五寸许,而少腹之痛块若失。此病治法,
原出一时臆见,然竟已获痊,特录出质之潜斋,不知以为何如?愚谓霍乱证因于暑热者多,故感受稍重,极易入
营,古人刺以泄血,及内饮茺蔚汤、藕汁、童便,此所以治营分之邪也。杨公子舌燥无苔而不渴,痛又及胁,必
平日偶有络伤未觉,乃邪遂乘隙而入也。承气之硝、黄,并是血药,气行则瘀降,故痛得渐下,迨块在痛未蠲,
而知饥能食,益见气分之邪已廓,而血分之邪尚匿,无庸承气之直攻,改从濡化而曲导。操纵有法,余服其手眼
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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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卷四

属性:乙卯冬初,余挈眷回籍,卜居 溪。秀水吕君慎庵邀余游新塍,视屠舜传之女适张氏者。据云病起产后,延
已五年,久卧于床,势成瘫痪,广服补剂,迄不见功。及入室视之,病者尚着单衣,贴身仅铺草席,而窗户尽扃。
因询畏热而喜暗乎?曰然。按脉弦而滑,执烛照之,面有赤色,苔甚黄腻。复询其胸闷气升乎?溲热易汗乎?亦
曰然。且汛事仍行,饥不能食,耳鸣头晕,腿软痰多。病不在于血分,虽起自产后,而根株实不在是。细诘之,
始云未嫁之前,宿有气升眩晕之疾,于今已十载矣。余曰是也,此固风阳内炽,搏液成痰之证,因娩而血大去,
故发之较剧,医者不揣其本而齐其末,遂以为产后之虚,温补率投,升逆愈甚,下虚上实,致不能行。与清火降
痰之剂而别。曰气得下趋,病可渐愈。后闻其西席钟君子安向慎庵云∶服王药五帖,即能扶杖以出矣。
舜传之舅嫂,因用力拔针而患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