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中嘈杂,腹内微疼,痰涎上涌而吐呕,日以为常,盖虫作祟,非反胃也。
夫人有水湿之气,留注于脾胃之间,而肝木又旺,来克脾胃之土,则土虚而生热,
此热乃肝木之火,虚火也。土得正火而消食,土得虚火而生虫。虫得肝木之气,其
性最急,喜动而不喜静,饥则微动而觅食,饱则大动而跳梁,挟水谷之物,兴波鼓
浪而上吐矣。然但吐水谷而不吐虫者,何故?盖肝木之虫最灵,畏金气之克,居土
则安,入金则死。故但在胃而翻腾,不敢越胃而游乐,祛水谷之出胃,而彼且掉头
而返,恐出于胃为肺金之气所杀也。治法必用杀虫之药,佐以泻肝之味。然而泻肝
杀虫之药,未免寒凉克削,肝未必遽泻而脾胃先已受伤,脾胃受伤而虫亦未能尽杀。
必须于补脾健胃之中,而行其斩杀之术,则地方宁谧,而盗贼难以盘踞,庶几可
尽戮无遗,常静而不再动也。方用健土杀虫汤∶
人参(一两) 茯苓(一两) 白芍(一两) 炒栀子(三钱) 白薇(三钱) 水煎半
碗,加入黑驴溺半碗,和匀饥服。一剂而吐止,不必再剂,虫尽死矣。
夫驴溺何以能杀虫而止吐也?驴性属金,虫性畏金,故取而用之。世人有单用
此味而亦效者,然而仅能杀虫而不能健土。土弱而肝木仍旺,已生之虫虽死于顷刻,
而未生之虫,不能保其不再生也。健土杀虫汤,补脾胃以扶土,即泻肝以平木,使
木气既平,不来克土,且土旺而正火既足,则虚邪之火无从而犯,虚热不生,而虫
又何从而生乎。况方中栀子、白薇原是杀虫之圣药,同驴溺用之,尤能杀虫于无形。
此拔本塞原之道,不同于单味偏师,取胜于一时者也。
此症用锄种汤亦神效。
楝树根(一两) 槟榔 浓朴 炒栀子 百部(各一钱) 白术 茯苓 使君子肉(各三钱)
水煎服。服后不可用饮食,须忍饥半日,尤不可饮茶水。二剂虫尽死而愈。
人有食后必吐出数口,却不尽出,膈上时作声,面色如平人,人以为脾胃中之
气塞也,谁知是膈上有痰血相结而不散乎。夫膈在胃之上,与肝相连,凡遇怒气,
则此处必痛。以血之不行也,血不行则停积,而血成死血矣。死血存于膈上,必有
碍于气道,而难于升降。气血阻住,津液遂聚而成痰,痰聚而成饮,与血相搏而不
静,则动而成声。本因气而成动,又加食而相犯,势必愈动而难安,故必吐而少快
也。至食已入胃,胃原无病,胃自受也,宁肯茹而复吐乎,此所以既吐而又不尽出
耳。然则治法,但去其膈上之痰血,而吐病不治而自愈也。方用瓜蒂散加味吐之。
瓜蒂(七枚) 萝卜子(三钱) 韭菜汁(一合) 半夏(三钱) 天花粉(三钱) 甘草(三钱)
枳壳(一钱) 人参(一钱) 水煎服。一剂即大吐,去痰血而愈,不必二剂也。
瓜蒂散原是吐药,得萝卜子、枳壳以消食,得半夏、天花粉以荡痰,得韭汁以
逐血。诚恐过于祛除,未免因吐而伤气,又加入人参、甘草以调和之,使胃气无损,
则积滞易扫,何至恶食而再吐哉。此非反胃,因其食后辄吐,有似于反胃,故同反
胃而共论之也。
此症用清膈散甚佳。
天花粉 桑白皮(各三钱) 生地 白芍(各五钱) 红花(三钱) 桃仁(十个) 杏仁(十个)
枳壳(五分) 甘草(一钱) 紫菀(一钱) 水煎服。四剂全愈。



<目录>卷之五

<篇名>臌胀门(七则)

属性:人有两足跗上先肿,渐渐肿胀至腹,按胀上如泥之可搏,小便不利,大便反结,
此由土气之郁,非水肿也。人生脾胃之气健旺,则土能克水,而水自灌注于经络,
两不相碍也。惟脾胃气虚,则土不能转输水精于上,而胃中之水积而不流,于是浸
淫于表里、皮毛而无所不到也。然而脾胃气虚,非脾胃之故也。由于肾气之虚,则
土无升腾之气,而土乃郁而不伸,力不能制水,使水来相侮,而脾胃之气愈虚也。
夫肾司开阖,肾气从阳则开,肾气从阴则阖;阳太盛则水道大开,阴太盛则水道常
闭;阳为肾中之火,而阴为肾中之寒也。肾寒则脾胃亦寒,水畏热而不畏寒,此寒
土之所以难制水也。然则治水肿之法,乌可舍补肾之火,而他求蓄水之土哉。虽然
水势滔天,补火以生土,迂缓而难以决排;放水以全土,利便而易于蓄泄。故补肾
中之火,可治久病之水臌;泄脾胃中之水,实益初病之水胀也。下体胀而上身未胀,
正初起之病,宜急泄其水之为得。方用泄水至神汤∶
大麦须(二两) 茯苓(一两) 白术(二两) 小赤豆(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腹必雷鸣,泻水
如注,再剂而水尽泄无遗,不必三剂也。
论理,牵牛、甘遂之方未尝不可用,但虑世人天禀日薄,而脾、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