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之圣子神孙,则千万世之生灵不胜幸甚。

  魏文侯时,租赋增倍于常,或有贺者,文侯曰:“今户口不加而租赋岁倍,此由课多也。夫贪其赋税不爱人,是虞人反裘而负薪也,徒惜其毛,而不知皮尽而毛无所傅。”

  臣按:魏文侯一国之诸侯,疆域有限而用度孔多,尚知课多之害于民,而设为皮毛之喻,况万乘之尊而富有四海之大者乎?

  秦舍地而税人,收大半之赋,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政,犹未足以赡其欲也。二世承之不变,海内溃叛。

  臣按:致乱之道多矣,而尤莫甚于厚敛。自三代以来,皆因地而取税,至秦始舍地而税人;皆十分而取其一,至秦始十分而取其五行。如是之政,则民之贫者何以为生哉?贫无以为生则不爱其死,是趣民而使之溃叛也。

  汉兴,天下既定,高祖约法省禁,轻田租,什五而税一,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文帝十二年,诏赐天下民租之半。

  臣按:汉文帝在位再赐天下半租,其后也遂除之而不收者十余年,当是时岂一切无所用度哉?兹盖文帝恭俭节用,国有余蓄之明效也。夫文帝承高祖之后,事事仰成,稍加节约自有赢余,固无甚难者。我圣祖得国之初,凡事草创,无所因仍,然而免租之诏无岁不下,其视汉文益数焉,岂非难哉?今即御制文集考之,洪武二年二月免租之诏凡三焉,其一谓中原之民久困兵残,免山东、北平、燕南、河东、山西、河南、秦陇夏、秋二税,山东二年,其余一年;其二谓创业之初取办应天、太平、镇江、宁国四郡,免其租一年;其三谓建都金陵,以太平、镇江、宁国、广德为京师之翼,其应天、太平、镇江、宁国再免一年,其广德及滁州、和州、无为州亦与免一年。洪武三年三月,又诏免应天以至无为州等七郡,徽州、池州、庐州、金华、严州、衢州、处州、广信、饶州九郡及山东、河南二布政司一年。不宁惟是,四年五月又有免两浙、江西之诏,五年十月有免应天等五府之诏,九年二月有免山东、陕右之诏,十一年八月有免太平等六州、宜兴等四县之诏,十二年有全免北平之诏,至十有三年,乃下诏曰:“荷上天眷佑,君主华夷十有三年,仓廪盈、府库充,今民力未苏,凡天下今年夏税、秋粮尽蠲免之。”呜呼,我圣祖革命建极之初,正创制立度之始,事事未备,凡宫室、禁卫、官署、城池、藩府与夫坛壝、学校、礼乐、器用,一一皆当创置,矧干戈甫定之余,人民疲困之极,列屯坐食,仰给者众,分官置吏,禄食者多所费,比于承平之世奚翅千万,尚有余赀以资用度,而免租之诏无岁无之,此我圣祖所以结人心、凝天命而培千万年不拔之基,端有在于此也。矧今承列圣重熙累洽之后,垂拱仰成,百度修举,不必更有作为,一切事功略加省节,自然有余。伏愿圣明在上,法汉文之俭德,体圣祖之仁心,慎乃俭德,惟怀永图,使国计常足而有余蓄,时令有司计国储之多寡,因岁事之登耗,屡下宽征之诏,以苏农民之困,所以固结人心者在是,所以培殖国本者在是,宗社生灵不胜大幸。

  十三年诏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今廑(古勤字)身从事而有租税之赋,是谓本末者无以异也,其于劝农之道未备,其除田之租税。”

  胡寅曰:“汉至文帝时封国渐众,诸侯王自食其地,王府所入寡矣。又与匈奴和亲,岁致金缯,后数为边患,天子亲将出击,复因河决有筑塞劳费,大司农财用宜不充益矣。而文帝在位十二年即赐民半租,次年遂除之,然则何以足用乎?盖文帝恭俭,百金之费亦不苟用,宫阃是效,流传国都,莫有奢侈之习,如之何不富?其财盖不可胜用矣。然后知导谀逢恶者纳君于荒淫,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至于财竭下畔而上亡,其罪可胜诛哉?”

  臣按:秦、汉之际,其所以兴亡者非止一端,大要在得民心与失民心而已,秦取民大半之赋,汉则十五而取一,其后乃尽除之焉。盖财者民之心,得其财则失其心,苟得民心,吾虽不得其财而其所得者乃万倍于财焉。呜呼,有天下国家者其尚鉴秦、汉之所以得失以为取舍哉!

  昭帝元凤二年,令三辅、太常郡得以菽粟当赋。

  臣按:以菽粟当赋谓听以菽粟当钱物也,盖粟生于地,非一日所能致,钱出于人力,可旬月间而办也。自古识治体者恒重粟而轻钱,盖以钱可无而粟不可无故也,后世以钱物代租赋,可谓失轻重之宜、违缓急之序矣。故为国家长久之计者,宁以菽粟当钱物,使其腐于仓庾之中,备之于无用,不肯以钱物当菽粟,恐一旦天为之灾,地无所出,金银布帛不可以充饥,坐而待毙也。

  唐初,始定租庸调之法,以人丁为本。一曰租,丁男一人授田百亩,但岁纳租粟二石;二曰调,每丁随乡土所出,岁输绢或绫絁共二丈、绵三两,输布者麻三斤;三曰庸,每丁定役二十日,不役则日为绢三尺。

  臣按:自古中国布缕之征惟丝枲、二者而已,今世则又加以木绵焉。唐人调法,民丁岁输绢绫絁及绵、输布及麻,是时未有木绵也。宋林勋作《政本书》,匹妇之贡亦惟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