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于外,何则?军国之需决不可无,奉养之具可以有可以无故也。九重之上诚念财赋虽聚而易散,有所私奉必权其轻重缓急而用舍之,每留赢余以备匮乏,断不可以军国之储以为私奉之用。昔人有言恭俭贤主常捐内帑以济军国之用,故民裕而其国昌;淫侈僻王至靡外府以供耳目之娱,故财匮而其民怨,伏惟圣明裁择。

  汉高祖时,张苍为计相。

  唐制,度支郎中掌天下租赋物产丰约之宜、道涂之利,岁计所出而支调之。德宗时,以吏部尚书刘晏判度支。

  宋沿五代之制,置三司使以总国计,号曰“计省”,位亚执政,目为计相,恩数与参、枢同。

  臣按:《大学》以用人理财为平天下之要道,前代称辅弼之臣曰宰相、会计之臣曰计相,同以相称,一以用人,一以理财,皆所以相佐其君以奔驰天下者也。自汉初有计相,唐户部属有度支,其后以大臣判之,宋有三司使,皆是计相之职。本朝罢宰相而以户部掌天下户口、田土、钱粮,然散属诸司,兼厘众务,事多端而职不专,臣请如古计相制,于户部卿、佐之外添设尚书一员专总国计,凡内外仓库之储、远近漕挽之宜咸在所司,稽岁计之出入,审物产之丰约,权货币之轻重,敛散支,调通融,干转一切,付之久其任而责成功,凡国家有所用度悉倚办之,仍行天下有司月终申物价之贵贱、岁杪报年谷之登耗,俾其豫知会本部卿、佐,定议以闻而为之备。

  隋文帝开皇十二年,有司上言库仓皆满,帝乃诏曰:“既富而教,方知廉耻,宁积于人,无藏府库。”乃蠲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兵减半,功调全免。炀帝即位,户口益多,府库盈溢,其后征伐、巡游不息,百姓怨叛,以至于亡。

  臣按:马端临谓古今称国计之富者莫如隋,然考之史传未见其有以为富国之术也。隋承周后,凡周人酒榷、盐铁、市征之类一切罢之,所仰止赋税而已,然自开皇三年以来屡减田租、给复百姓,其于赋税甚阔略也,然帝即位之初即建新都、平江左,营缮征伐未尝废也。史称帝于赏赐有功并无所爱,赏平陈功费帛三百万,又未尝啬于用财也,史求其所以致殷富而不可得,则以为帝躬履俭约,六宫服浣濯之衣,乘舆供御有故敝者随令补用,非燕飨不过一肉,有司常以布袋贮干姜,姜袋进香以为费用大加谴责。夫然后知大《易》所谓“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孟子所谓“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者,信利国之良规而非迂阔之谈也。彼谈孔孟而行管商者乃曰苟善理财虽以天下自奉不为过,而其党遂倡为丰亨豫大,惟王不会之说,饰六艺、文奸言以误人国家。呜呼,文帝以俭约致富庶,炀帝以奢侈致乱亡,其明效大验,彰彰若是,王安石乃敢肆为异说以欺世主、误天下,其万世之罪人欤,有天下国家者尚其鉴兹。

  唐制,户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其属有四,一曰户,掌户口、土田、赋役、贡献蠲免优复之事,以租庸调敛其物,以九等定天下之户;二曰度支,掌天下租赋、物产丰约之宜,水陆道涂之利,岁计所出而支调之;三曰金,掌天下库藏出纳、权衡度量之数;四曰仓,掌天下军储出纳,租税、禄粮仓廪之事,以义仓、常平仓备凶年,平谷价。

  欧阳修曰:“古之善治其国而爱养斯民者,必立经常简易之法,使上爱物以养其下,下勉力以事其上,上足而下不困。暴君庸主纵其佚欲,而苟且之吏从之变制合时以取宠于其上,故用于上者无节而取于下者无限,民竭其力而不能供,由是上愈不足而下愈困,则财利之说兴而聚敛之臣用。唐之始时授人以口,分世业田而取之以租庸调之法,其用之也有节,蓄兵以府卫之制,故兵虽多而无所损,设官有常员之数,故官不滥而易禄,及其弊也,兵冗官滥为之大蠹。”

  臣按:自古国家其初立法未尝不善,而其末流之弊皆生于子孙轻变祖宗之成法,欧阳修谓“古之善治其国而爱养斯民者,必立为经常简易之法”,所谓“经常简易”四言者,深有得于古先哲王立法之至意也。盖经常则有所持循而无变易之烦,简易则易以施为而无纷扰之乱,以此立法则民熟于耳目而吏不能以为奸,不幸行之久而弊生其间,不能无有窒碍难行之处,则随时为之委曲,就其阙而补之,举其滞而振之,要不失祖宗立法之初意。所谓经常简易者焉,决不可轻有改革也,有唐一代可鉴也。已制兵以府卫,设官有常员,其后乃以兵冗官滥而为国大蠹,何也?子孙不能守祖宗经常简易之法故也。虽然,兵冗官滥二者岂但为有唐之蠹哉?凡国家之所以贫乏,府库空虚而多取厚敛于民,以驯致于财尽民离而宗社沦亡者,皆生于此二蠹也。为人子孙而为其祖宗守宗社者,于常额之外添注一官、于列屯之外多签一军,则思曰吾祖宗以来所未有也,吾今增之得无不可乎?非有关于治道民生决然不可无者,不敢轻加也,毋谓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而一二人之费于我何加损焉。呜呼,千万人之积其原起于一人,自古国家之祸患,何尝不起于细微哉?

  李翱作《平赋书》,谓:“人皆知重敛之为可以得财,而不知轻敛之得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