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旨,盖此等之徒皆非真有智勇欲为国出力,盖藉父兄势力乘机欲得进用耳,所以懈怠人心、激怒士卒者皆此等者为之,不可不知也。又有将帅遇有征差辄将子弟、亲识奏请从行,及左右使令吏胥之辈,其实不曾临陈,往往叙作军功,不次升赏,夫以出师取胜,非一人智力所能独成,其临陈奋勇者固为有功,然左右将领为之参谋运智以助其所不及、协力干济以辅期所不能,彼此皆不可相无者,乌可全谓其无功哉?但不可以斩馘论耳。为今之计,宜多立名件,如斩将搴旗、奋勇当先之类,各于本类下次其名姓,并著其所效之实绩,若是随从之人明书曰某人随从、某官参谋运智,或协力干济有功,合准作首级几功,不许混报斩首功次,如此,则事得其实而士卒效力者不起争愤之心矣。又有陈亡士卒,以其既死,无人开报,遂至泯灭,今后但有临陈战亡者,必须同伍开报,不报者有罪,死者一功当生者二功,其有不曾临陈而亡者,虽无御敌之功,亦为王事而死,亦须同伍开报,量加优赉其子孙。

  汉高帝六年,始剖符封诸功臣为彻侯,萧何封酂侯,所食邑独多,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坚执锐,多者百余战,少者数十合,今萧何未尝有汗马之劳,徒持文墨议论,顾反居臣等上,何也?”高祖曰:“诸君知猎乎?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纵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纵指示,功人也。”群臣皆莫敢言。列侯毕已受封,诏定元功十八人位次,皆曰:“平阳侯曹参身被七十创,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谒者关内侯鄂千秋进曰:“群臣议皆误,夫曹参虽有野战略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耳。上与楚相距五岁,失军亡众,跳身遁者数矣,然萧何常从关中遣军补其处,又军无见粮,萧何转漕关中,给食不乏,陛下虽数亡山东,萧何常全关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虽无曹参等数百,何缺于汉,汉得之不必待以全,奈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万世之功哉?萧何第一,曹参次之。”上曰:“善。”于是乃赐萧何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上曰:“吾闻进贤受上赏,萧何功虽多,得鄂君乃益明。”于是因千秋所食邑,封为安平侯。

  臣按:以高祖初得天下,论功行赏以定功臣位次,而以萧何为首,群臣不服,故帝以猎为譬。斯言也,非但可以定创业之功臣,凡后世有出师取胜而还,其功次亦当以是为法。

  昭帝始元元年,金日二子赏、建俱侍中,与上略同年,共卧起,赏为奉车,建驸马都尉。及赏嗣侯佩两绶,上谓霍将军曰:“金氏兄弟两人不可使俱两绶邪?”对曰:“赏自嗣父为侯耳。”上笑曰:“侯不在我与将军乎?”对曰:“先帝之约,有功乃得封侯。”遂止。

  臣按:朝廷设为武爵专以报功,非有军功不可得也,如此,则天下之人有欲得之者皆争先奋勇以求之矣,苟可以他途而得则,人皆起其速化之心,以趋易进之路,孰肯捐躯舍命以求其所难者哉?

  元帝时,西域副校尉陈汤矫制发兵,与都护甘廷寿袭击匈奴郅支单于于康居,斩之传首至京,悬于槁街。既至论功,石显、匡衡以为汤擅兴师矫制,幸得不诛,如复加爵土,则后奉使者争欲乘危侥幸,生事于蛮夷,为国招难。帝内嘉延寿、汤功而重违衡、显之议,久之不决,刘向上疏辨其功,于是诏公卿议封焉。议者以为宜如军法捕斩单于令,衡、显以为郅支本亡逃失国,窃号绝域,非真单于。帝取郑吉故事,封千户,衡、显复争,封延寿为义成侯,赐汤爵关内侯。于是杜钦上疏,追讼冯奉世前破莎车功,帝以先帝时事,不复录。

  荀悦曰:“诚其功义足封,追录前事可也。《春秋》之义,毁泉台则恶之,舍中军则善之,各繇其宜也。夫矫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而行之,若矫大而功小者罪之可也,矫小而功大者赏之可也,功过相敌如斯而已可也,权其轻重而为之制宜焉。”

  胡寅曰:“甘延寿、陈汤、奉世矫制以成功一也,萧望之、匡衡以为不可封者,《春秋》讥遂事之法也,刘向以为可封,是未免以功利言耳。如荀悦之论,功则有大小矣,矫有大小乎哉?如甘、陈之材气,别加任使而厚报之未晚也。”

  张耒曰:“夫所恶夫赏矫制而开后患者,谓其功可以相踵而比肩者也。阴山之北,凡几单于?自汉击匈奴,独一陈汤得单于耳,若裂地封汤而著之令,曰‘有能矫制斩单于如汤者无罪’而封汤侯,吾意汉虽欲再赏一人焉,虽数十年未有继也,何遽有邀功生事之忧哉?”

  陈瓘曰:“莎车之事,望之据所见而言,若衡于郅支则不能无阿石显之嫌。”

  臣按:《春秋》书遂事,公羊以为生事之词而胡氏以为继事之辞,又曰专事之辞,盖人臣行事无不禀命于君,出境而遇事之系国家安危者专之可也,夷狄处化外,古之帝王固以术羁縻之而不与之较,苟乘其败亡而取之,虽奉天子命亦非是也。盖王者体天以行事,彼未尝犯吾境、戕吾民,而吾以私怨小愤,因其败乱而乘之,非天立君之意矣。君之行事必承天意,臣之行事必奉君命,君命不出于天,臣固不可行也,况臣不奉君命而所行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