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失,然衰乱之世,其进用人才所为货取势求,员外广置而及于倡优工艺之流、僧道方术之辈,往往皆然。呜呼!此岂盛世所宜有哉?

  又,中宗时始用斜封、墨敕除官,安乐长宁公主、上官婕妤皆依势用事,请谒受赇,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书,时人谓之“斜封官”。其员外同正试摄简较判知官凡数千人,左拾遗辛替否上疏曰:“古之建官,员不必备,故士有完行、家有廉节,朝廷有余俸、百姓有余食,今陛下百倍行赏、十倍增官,使府库空竭、流品混淆。”

  臣按:袁楚客谓广置员外官伤财害民,辛替否谓行赏增官使府库空竭、流品混淆,可谓切中滥官妄费之弊。夫国家官职有常员,岁计有常数,官以治事,有一事则有一官,俸以给官,有一官则有一俸,今无故于常员之外增官至数千人,增一员之官则增一员之俸。盍思漕运之米至京师者费率三四石而致一石,农民耕作之劳、士卒辇挽之苦、官吏征输之惨,用以供养官吏俾其治事,治事所以安民,不为过也。然常年之储出入止于此数,入者不增,出者乃如至数倍焉。岁计何由而充,国力安得不屈?竭国家之府库,轻朝廷之名器,混人才之流品,坏祖宗之成宪,由是而底于危亡,不难也。

  中宗神龙元年,除方术人叶静能为国子祭酒。代宗天历元年,以宦官鱼朝恩判国子监。

  臣按:国子所以教天子之元子长子、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所以教之者,非有道德有学术者不可轻授,而唐之二帝乃用术士为祭酒、阉宦判国子监,岂非颠倒错乱乎?人君奉上天之命,践祖宗之阼,固当法天而敬祖,乌可以天命有德之爵、祖宗辅世之官而授所私昵之人乎?是故善为治者人必称其官,官必称其事,凡夫三百六十官皆不可用非其人,矧夫师儒之职所以承帝王之道统、传孔孟之正学、教国家之贤才者乎?

  睿宗用姚元之、宋璟言,罢斜封官凡数千人,崔莅言于上曰:“斜封官皆先帝所除,元之等建议夺之,彰先帝之过,为陛下招怨,众口沸腾,恐生非常之变。”太平公主亦以为言,上然之,乃复叙用。柳泽上疏曰:“斜封官皆因仆妾汲引,岂出先帝之意?陛下黜之,天下称明,一旦收叙,何政令之不一也?议者皆称太平公主诳误陛下,积小成大,为祸不细。”

  胡寅曰:“彰先帝之恶、为陛下招怨,奸人之言类如此,使遇明君,必曰置先帝于过举岂所以为孝,沽美誉于群小岂所以为君尔?以桓、灵待我则奸言无自入矣。然姚、宋秉政而此说得行,何也?睿宗以六居五,使太平阴疑于阳,是以至此。姚、宋若力争之,势将有激矣,然则是乎曰当其时事有大于此者,姑忍焉可也。”

  臣按:孔子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谓其事在可否之间,非逆天悖理之甚者也;曾子谓不改其父之臣,谓其人在有无之间,非蠹政害教之尤者也。先人有所过误,后人救之使不至于太甚,孝莫大焉。即史以观,睿宗信崔莅、玄宗信姚宋、元祐用司马光、绍圣用章惇,是非得失见矣。

  肃宗时,府库无蓄积,朝廷专以官爵赏功,诸将出征皆给空名告身听临事注名,有至开府、特进、异姓王者,诸军但以职任相统摄,不复计官爵高下,及是复以官爵收散卒,由是官爵轻而货重,大将军告身一通才易一醉,凡应募入官者一切衣金紫名器之滥,至是极焉。

  范祖禹曰:“官爵者人君所以驭天下,不可以虚名而轻用也,君以为贵而加于君子则人贵之矣,君以为贱而施于小人则人贱之矣。肃宗欲以苟简成功而滥假名器,轻于粪土,此乱政之极也,唐室不竞不亦宜哉。”

  臣按:自古名器之滥未有如唐肃宗之世者也,其源出于府库无蓄积,人主鉴此,宜节用爱人、求贤审官,毋使一旦流弊至于此哉。

  刘子玄言于其君曰:“君不虚授,臣不虚受,妄受不为忠,妄施不为惠。今群臣无功遭过,辄迁至都下,有车载斗量、耇槌碗脱之谚。”

  臣按:爵禄乃天命有德之具,国家所恃以厉世磨钝而鼓舞天下之人,以共成天下之治者也。人君慎之重之,犹恐天下之人不知所重而轻视之,无与我共成天下之治,顾乃授之非其人而下及于卑污苟贱之徒,则是人君自弃其所以厉世磨钝之器也,岂不失其所恃乎?盖国家悬爵禄以待一世贤才,以之代天工与之治天民,所以承天命也。非有才德者不可予,无才无德者非独上之人不可予之,而下之人亦当自揣诸己而不敢虚受也。不可予而予,是亵天之命;不当受而受,是不畏天之命。亵天之命与不畏天之命,厥罪惟钧,然不畏天之罪止于一身,亵天之命其祸将及于生灵、延于宗社,可不深念而痛戒之哉。

  玄宗美张守圭之功欲以为相,张九龄谏曰:“宰相者代天理物,非赏功之官也。”上曰:“假以其名而不使任职可乎?”对曰:“不可。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且守圭才破契丹即以为宰相,若尽灭奚厥将以何官赏之?”上乃止。

  臣按:人君之用人,非但惜我名器,亦当为其臣计。使其人未老,名位已极而官爵不可复加,后再有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