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及者又不止在当世而已也。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朱熹曰:“老者,所谓老吾老也。兴,谓有所感发而兴起也。孤者,幼而无父之称。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言此三者上行下效,捷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亦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获矣,是以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则上下四旁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

  或问于朱熹曰:“上章论齐家治国之道,既以孝弟慈为言矣,此论治国平天下之道而复以是为言,何也?”曰:“三者人道之大端,众心之所同得者也。自家以及国,自国以及天下,虽有大小之殊,然其道不过如此而已,但前章专以己推而人化为言,此章又申言之,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能已者如此,是以君子不唯有以化之而又有以处之也。盖人之所以为心者虽其未尝不同,然贵贱殊势、贤愚异禀,苟非在上之君子真知实蹈,有以倡之,则下之有是心者亦无所感而兴起矣。幸其有以倡焉而兴起矣,然上之人乃或不能察彼之心而失其所以处之之道,则彼其所兴起者或不得遂而反有不均之叹,是以君子察其心之所同而得夫絜矩之道,然后有以处此而遂其兴起之善端也。”曰:“何以言絜之为度也?”曰:“此庄子所谓絜之百围,贾子所谓度长絜大者也。前此诸儒盖莫之省,而强训以挈,殊无意谓,先友太史范公乃独推此以言之而后其理可得而通也。盖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知人之所恶者不异乎己,则不敢以己之所恶者施之于人,使吾之身一处乎此则上下四方、物我之际各得其分,不相侵越,而各就其中校其所占之地,则其广狭长短又皆均平如一,截然方正,而无有余不足之处,是则所谓絜矩者也。夫为天下国家而所以处心制事者一出乎此,则天地之间将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凡天下之欲为孝弟不倍者皆得以自尽其心而无不均之叹矣。天下其有不平者乎,然君子之所以有此,亦岂自外至而强为之哉?亦曰格物致知,故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知千万人之心,即一人之心意诚心正,故有以胜一己之私而能以一人之心为千万人之心,其如此而已矣。一有私意存乎其间,则一膜之外便为胡越,虽欲絜矩,亦将有所隔碍而不能通矣。”

  臣按:平天下之道不外乎化之、处之二者而已,盖人君以一人之身而临天下之大,地非一方不能处处而亲履之也,人非一人不能人人而亲谕之也,必欲治而平之,岂能一一周而遍之哉?夫我有此本然之性而人亦莫不有此本然之性,我尽我本然之性,使之观感兴起而莫不尽其本然之性皆如我性之本然者焉,是则所谓化之也;夫我有此当然之理而彼亦莫不有此当然之理,我以当然之理推之以量度处置,使彼各得其当然之理皆如我理之当然者焉,是则所谓处之也。盖化之以吾身,处之各以其人之身,其人所有之理即吾所有之理,是理也具于心而为性人人皆同,以吾之心感人之心,上行下效,各欲以自尽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彼此相方,各得其分愿矣,必使物我之间上下四傍不相侵越,前后左右不相违背,面面得其所处之方,人人得其所有之分,概而视之、累而观之,皆截然方正,无高低、广狭、长短不均之处,是则所谓絜矩也。以絜矩之心,行絜矩之政,天下之大将无一人不得其分、无一事不得其理、无一地之不从其化,人人亲其亲、长其长、恤其孤,由家而国,国无不然,由国而天下,天下无不然,所谓王道平平、王道荡荡、王道正直,端有在于斯矣。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

  朱熹曰:“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义。如不欲上之无礼于我,则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礼使之,不欲下之不忠于我,则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于前后左右无不皆然,则身之所处,上下四傍、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矣。彼同有是心而兴起焉者,又岂有一夫之不获哉?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

  臣按:先儒金履祥有曰:“《大学》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者也。天下至广也,天下之人至众也,孰为经制之本,孰为统驭之略,传不一言焉,而惟谆谆以絜矩之义反复言之,盖天下虽大,亿兆虽众,然皆一人之积耳。夫乾始坤生,塞体帅性,而为人人情固不相远也。平天下者惟以一人之心体天下之心,以天下人之心为一人之心推而度之、概而取之,则各得其所而天下平矣。此絜矩所以为平天下之要道也。《大学》传之十章反复推明,固不一节,要其旨意不过一纲二目而已,一纲即絜矩也,二目即财、利也,君子、小人也。目虽有二,其因一耳,盖所谓絜矩者固欲以公天下之好恶,然天下之所同好者财利也,公其利以利天下者君子也,利其利以害天下者小人也,是又民心之所同好同恶也。是故十章之传,第一节以起絜矩之道,第二节以解絜矩之义,第三节明絜矩之得也,第四节明不絜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