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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按:辩之于早即所谓审微也。《坤》卦此爻阴始生于下,其端甚微,而其势必至于盛,其象如人之初履霜也,则知其为阴气之凝。夫阴气之始凝也但结为微薄之霜耳,驯而至于极盛且将为坚厚之冰焉。大凡国家祸乱之变、弑逆之故,其原皆起于小人,诚能辩之于早、慎之于微,微见其萌芽之生、端绪之露,即有以抑遏壅绝之,不使其有滋长积累之渐,以驯致夫深固坚牢之势,则用力少而祸乱不作矣。圣人作《易》以此垂戒,示人以扶阳抑阴之意。盖阳为君子、阴为小人,小人之初用也未必见其有害,然其质本阴柔,用之之久,驯致之祸有不能免者。人君知其为小人也,则于初进之际窥见其微即抑之黜之,不使其日见亲用,则未萌之祸消矣。夫然,又安有权奸窃柄之祸、佞幸蛊心之害哉?

  《大畜》:六四,童牛之牿,元吉(童者未角之称,牿施横木于牛角以防其触者也)。六五,豮豕之牙,吉(攻其特而去之曰剟,所以去其势也)。

  程颐曰:“初居最下,阳之微者。微而畜之则易制,犹童牛而加牿,大善而吉也。盖人之恶止于初则易,既盛而后禁则扞格而难胜,莫若止之于初也。”又曰:“豕刚躁之物而牙为猛利,若强制其牙则用力劳而不能止其躁猛,若豮去其势则牙虽存而刚躁自止,其用如此,所以吉也。君子法豮豕之义,知天下之恶不可以力制也,则察其机、持其要,塞绝其本原,故不假刑罚严峻而恶自止也。”

  臣按:《易》之《大畜》此二爻诚人君制恶之要术也。人君之于小人,诚能察之于其微,知其不可用,制之于早使其不敢肆,操之有要使彼自戢止,则天下国家又安得有莽、懿之祸,览、节之患哉?君子所以贵乎炳几先也,不然则无以知其为小人,将驯致于权不可收、势不可遏之地矣,可不戒哉!

  《后》:初六,系于金柅(柅,止车之物。止之以坚强之金柅),贞吉(静正则吉)。有攸往,见凶(往而进,见之则凶),羸豕孚蹢躅(羸弱之豕,中心之诚在乎蹢躅跳踯也)。

  程颐曰:“《后》阴始生而将长之卦,一阴生则长而渐盛,阴长则阳消,小人道长也。制之当于其微而未盛之时。君子、小人异道,小人虽微弱之时未尝无害,君子之心防于微则无能为矣。”

  又曰:“如李德裕处置近幸,徒知其帖息畏伏,而忽于志不忘逞,照察少不至则失其几也。”

  臣按:先儒有言豕方羸时力未能动,然至诚在于蹢躅,得伸则伸矣。如唐武宗时李德裕为相,君臣契合莫能间之,近幸帖息畏伏,诚若无能为者,而不知其志在求逞也,其后继嗣重事卒定于其手而德裕逐矣,几微之间所当深察。虽然,《易》之言又不特为君子、小人设也,吾心天理、人欲之几亦若是焉。人欲之萌,盖有甚于羸豕之可畏者,能于此而止之而不使其滋长,则善矣。臣愚以为,吾心私欲窃伏之几,尤甚于小人帖息求逞之几,必先有以防乎已然,后可以防乎人也。此又卦爻言外之意。

  《诗小弁》: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

  朱熹曰:“山极高矣而或陟其巅,泉极深矣而或入其底,故君子不可易于其言,恐耳属于垣者,有所观望左右而生谗谮也。”

  吕祖谦曰:“唐德宗将废太子而立舒王,李泌谏之,且曰:‘愿陛下还宫勿露此意,左右闻之将树功于舒王,太子危矣!’此正‘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之谓也。”

  臣按:李泌谏德宗曰“勿露此意”,所谓此意之露,即是几微初动之处也。意在言前,又不但若《诗》所谓“无易由言”而已也。小人非惟听吾言之所发有所观望而生谗谮,亦且伺吾意之所向有所予夺而窃权柄,是以人君于凡施为举动,如命官、讨罪之类,皆当谨之于几微之先,不可轻露其意,使小人得以窥测之。苟或一露其几,则将有贪天功以为己,私假上权以张己威,树功于人收恩于己者矣,不独如李泌所谓建储一事也。

  《通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

  司马光曰:“事未有不始于微而成于著,圣人之虑远,故能谨其微而治之;众人之识近,故必待其著而后救之。治其微则用力寡而功多,救其著则竭力而不能及也。”

  胡寅曰:“善为天下国家者,谨于微而已矣。卑宫恶服,虑侈汰也;不遑暇食,防逸豫也;栗栗危惧,戒骄溢也;动守宪度,虞祸乱也。不为嗜欲则娱乐之言无自进,不好功利则兴作之计无自生,颦笑不苟谁敢矫假,八柄在己谁擅威福。诚如是,虽使六卿复起,三家辈作,操(曹操)、懿(司马懿)、莽(王莽)、温(朱温)接踵于朝,方且效忠宣力之不暇,而何有于他志。是故韩、赵、魏之为诸侯,孔子所谓吾末如之何者,人君监此亦谨于微而已矣。”

  臣按:三晋欲剖分宗国非一日矣,至是魏斯、赵籍、韩虔始自裂土而南面焉。周虽不命,其能禁其自侯哉?原其所起之由,先儒谓始自悼公委盟会于大夫,平公受货赂于崔杼,荀跞出会三臣内叛,阴凝冰坚,垂及百年矣。是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