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無地位、無方所、絕名言處,乃所謂玄之又玄也,如此,豈可以眼見耳聞心想底便是了哉?
  或問曰:學人本謂生死事大,求之不明,其意如何?師云:一念無生即無死也,不能如此者,蓋為心上有情,性上有塵,搬弄生死不停,欲求解脫,隨過即追,追之又追,以至絲毫不存。源本清淨,不逐聲、不逐色,隨處自在,虛靜瀟灑,天長地久,自明真宰。蓋心正則事事正,心邪則事事邪,內既有主,則人愛底不愛,人嫌底不嫌,從來舊習,般般勒轉,六識既空,真宰常靜,更有何生死可懼。若到如此田地,卻有一向沒收沒拾、伏藏不住、似著邪祟底一般。向外馳騁,狂狂蕩蕩,便是神氣散亂,作主不得,便認作真歡真樂,卻不知無歡之歡乃真歡也,無樂之樂乃真樂也。學古之人行歌立舞,殊不知當時亦是解枯釋別有得處,以此自樂,豈肯縱心顛蹶,以誑惑人世哉?
  師因眾論智藏開時,辭源湧出,乃云:修行之人,初心離境,如鏡乍明,智藏忽開,舉意成章,不可住著。若心印定,不感而用,變成狂惠,則了無功,只是神用,非道體也。不可馳騁以為伎能,但涵養則有功也。
  或問曰:未來過去則不問,如何是見在心?師正視云:此不是見在。復低頭云:此不是見在。又問云:你會得也未?其人笑云:會不得。師云:大開眼著一箇見在也不識,更說甚過去未來。
  或問曰:既往者不追,未來者不預,見在當如何?師云:滅動不滅照,更要會得這箇滅動底是誰,得則權柄在手,滅也由你,不滅也由你。或問曰:如何是定性?師乃移位近前,正身默坐良久云:你問甚麼定性?其人不省,傍有先生起而稽首謝之。師云:張公喫酒李公醉。其人尚未悟之。
  師云:學者不寐,本以鍊心為事,若不收心,濟甚麼事。至如賭博、奕棋、紡績、羅磨之人,夜夜不睡,則是得道底人也?此等之人,十二時中利心誘引,只是貪財攪擾心靈,如蚊奮喱膚,故不得眠。修行之人不同於此,睡是一慾,若不換過,滋長邪妄,暗昧不通,蓋屬陰界。如人防盜,端然坐待,其盜自退。專以鍊心,恐致流蕩,謂此一心,本無定體,在陽則明,在陰則暗,熟境不存,無為清淨,性珠明了,此所以晝夜不寐也。
  師云:修行之人,為此頑心。自從無始以來,輪迴敗骨,如山之積,萬生萬死,以至今日方省前非,欲求解脫。是以晝不敢食,夜不敢眠。鍊此頑心,要般般尚俗頰倒,方可中用。若不鍊心,見人不睡也,如此做造,心念如毛,觸著便發煙火,至如百年不睡,濟甚麼事。頑心不盡,依舊輪迴。欲要換過此心,不論晝夜,時時刻刻,動裹靜裹,把這一片頑心裂教粉碎去,方可受用。元本真靈與天地相似,然後動也是道,靜也是道,開口也是道,合口也是道,要別求甚麼,便是箇脫洒底道人也。
  或問曰:自來修行之人,必先立志,如何是志?師云:每在動處、靜處、一切境界裹,行住坐臥,念念在道,逢魔不變,遇害不遷,安穩處亦如此,鐵臉處亦如此,拚此一身,更無回顧,精進直前,生死不懼,便是箇有志底人。故經云:強行者有志。
  師云:修行之人須要立志節,及至有志節,卻為固執,固執則事物上不通變,及至事物上變得,卻便因循過日也。以此,學者如牛毛,達者如麟角。大抵學道之人先要歸宗祖,決要有志節,須要識通變,專一勤行,久而不已無不成也。
  師云:道人鍊心,如鑄金作雞,形像雖與雞一般,而心常不動,獨立於雞群,雞雖好鬥,無有敢近傍者。體道之人,心若聚寒灰,形如曳槁木,天下之心雖有好爭者,不敢為爭矣。故經云: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或問云: 向上一事,人人俱足,更緞煉作甚麼?師云:凡心未煉,喻如石鈹中有白金,未經緞煉,只是頑石。
  置之大冷洪爐,煉去滓穢,分出真物,既已成金,.不復為鑪。修行之人,亦復如此。將來蒙昧染著之心便同頑鏟,以志節為大冷,以惠照為黑炭,慇戀緞煉,一毫不存,煉出自己本初無礙底冥心。既已成真,不復為假,當自保護,堅固收藏,會得受用,此便是亙古圓明底無價寶珠也。
  師云:自來學道之人,必須苦己利他,暗積功行。若復迷心,非理行事,不惟有辱教門,抑亦自招殃咎。為身為口,不清不儉,與俗無異。如受用十方汗血之物,未是便宜,樂中受了,苦中還他,生死到頭,更無伎倆支吾。既居門下,可不煉心。
  或問:人皆取樂,道人就苦,何也?師云:世人不知真樂,以心肯處為樂,被欲心引在苦處,便認苦為樂,每日用心計度,專求世樂,不得,憂苦膠擾心靈,永無自在,是謂大苦。學道之人不求世樂,心存大道,遇苦不苦,無苦則常樂,心得自在。凡有樂則有苦,無樂則無苦,心無苦樂,乃所謂真樂也。
  或問曰;學道之人甘受貧寒,其理安在? 師云:若但認貧苦飢寒為是,則街頭貧子、艱難之人,盡是神仙也。蓋修行之人,'以道德為心,以清靜為念、削除詐偽,貪求妄作一時遣盡,忘形忘我,身外之物,未嘗用心。故有云:遮皮蓋肉衣,更選甚好弱。填腸塞肚飯,更擇甚精粗。唯究生死煉心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