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已具,故圣人无所用其己也。
  言自然而禀之。
  既禀之自然,其理已足。则虽沈思以免难,或明戒以避祸,物无妄然,皆天地之会,至理所趣。必自思之,非我思也;必自不思,非我不思也。或思而免之,或思而不免,或不思而免之,或不思而不免。凡此皆非我也,又奚为哉?任之而自至也。
  视其形貌若人。
  类聚群分,自然之道。
  无情,故付之于物也。
  形貌若人。
  无情,故浩然无不任。无不任者,有情之所未能也,故无情而独(三)成天也。
  
  故德有所长,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所谓诚忘。惠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然。」惠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
  人之生也,非情之所生也;生之所知,岂情之所知哉?故有情于为离旷而弗能也,然离旷以无情而聪明矣;有情于为贤圣而弗能也,然贤圣以无情而贤圣矣。岂直贤圣绝远而离旷难慕哉?虽下愚聋瞽及鸡鸣狗吠,岂有情于为之,亦终不能也。不问远之与近,虽去己一分,颜孔之际,终莫之得也。是以关之万物,反取诸身,耳目不能以易任成功,手足不能以代司致业。故婴儿之始生也,不以目求乳,不以耳向明,不以足操物,不以手求行。岂百骸无定司,形貌无素主,而专由情以制之哉!
  
  惠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
  未解形貌之非情也。
  
  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
  以是非为情,则无是无非无好无恶者,虽有形貌,直是人耳,情将安寄!
  任当而直前者,非情也。
  止于当也。
  
  惠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
  未明生之自生,理之自足。
  
  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天选之形,子以坚白鸣。」
  生理已自足于形貌之中,但任之则身存。
  夫好恶之情,非所以益生,祇足以伤身,以其生之有分也
  夫神不休于性分之内,则外矣;精不止于自生之极,则劳矣。故行则倚树而吟,坐则据梧而睡,言有情者之自困也。
  言凡子所为,外神劳精,倚树据梧,且吟且睡,此世之所谓情也。而云天选,明夫情(一)者非情之所生,而况他哉!故虽万物万形,云为趣舍,皆在无情中来,又何用情于其闲哉!
  
   
  《庄子.内篇.大宗师第六》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
  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富,其所宗而师者无心也。
  知天人之所为者,皆自然也;则内放其身而外冥于物,与众玄同,任之而无不至者也。
  天者,自然之谓也。夫为为者不能为,而为自为耳;为知者不能知,而知自知耳。自知耳,不知也,不知也则知出于不知矣;自为耳,不为也,不为也则为出于不为矣。为出于不为,故以不为为主;知出于不知,故以不知为宗。是故真人遗知而知,不为而为,自然而生,坐忘而得,故知称绝而为名去也。
  人之生也,形虽七尺而五常必具,故虽区区之身,乃举天地以奉之。故天地万物,凡所有者,不可一日而相无也。一物不具,则生者无由得生;一理不至,则天年无缘得终。然身之所有者,知或不知也;理之所存者,为或不为也。故知之所知者寡而身之所有者众,为之所为者少而理之所存者博,在上者莫能器之而求其备焉。人之所知不必同而所为不敢异,异则伪成矣,伪成而真不丧者,未之有也。或好知而不倦以困其百体,所好不过一枝而举根俱弊,斯以其所知而害所不知也。若夫知之盛也,知人之所为者有分,故任而不(强)〔强〕也,知人之所知者有极,故用而不荡也。故所知不以无涯自困,则一体之中,知与不知,闇相与会而俱全矣,斯以其所知养所不知者也。
  
  虽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
  虽知盛,未若遗知任天之无患也。
  夫知者未能无可无不可,故必有待也。若乃任天而生者,则遇物而当也。
  有待则无定也。
  我生有涯,天也;心欲益之,人也。然此人之所谓耳,物无非〔天也〕(一)。天也者,自然者也;人皆自然,则治乱成败,遇与不遇,非人为也,皆自然耳。
  
  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
  有真人,而后天下之知皆得其真而不可乱也。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