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四】。
  【一】【疏】溟,犹海也,取其溟漠无涯,故(为)〔谓〕(一)之溟。东方朔十洲记云:溟海无风而洪波百丈。巨海之内,有此大鱼,欲明物性自然,故标为章首。玄中记云:东方有大鱼焉,行者一日过鱼头,七日过鱼尾;产三日,碧海为之变红。故知大物生于大处,岂独北溟而已。
     【释文】《北冥》本亦作溟,觅经反,北海也。嵇康云:取其溟漠无涯也。梁简文帝云:窅冥无极,故谓之冥。东方朔十洲记云:水黑色谓之冥海,无风洪波百丈。◎庆藩案慧琳一切经音义三十一大乘入楞伽经卷二引司马云:溟,谓南北极也。去日月远,故以溟为名也。释文阙。《鲲》徐音昆,李侯温反。大鱼名也。崔譔云:鲲当为鲸,简文同。◎庆藩案方以智曰:鲲本小鱼之名,庄子用为大鱼之名。其说是也。尔雅释鱼:鲲,鱼子。凡鱼之子名鲲,鲁语鱼禁鲲鲕,韦昭注:鲲,鱼子也。张衡(东)〔西〕(二)京赋摷鲲鲕,薛综注:鲲,鱼子也。说文无鲲篆。段玉裁曰:鱼子未生者曰鲲。鲲即卵字,许慎作□,古音读如关,亦读如昆。礼内则濡鱼卵酱,郑读卵若鲲。凡未出者曰卵,已出者曰子。鲲即鱼卵,故叔重以□字包之。庄子谓绝大之鱼为鲲,此则齐物之寓言,所谓汪洋自恣以适己者也。释文引李颐云鲲,大鱼名也,崔譔、简文并云鲲当为鲸,皆失之。《其几》居岂反。下同。
  【二】【注】鹏鲲之实,吾所未详也。夫庄子之大意,在乎逍遥游放,无为而自得,故极小大之致以明性分之适。达观之士,宜要其会归而遗其所寄,不足事事曲与生说。自不害其弘旨,皆可略之耳。
     【疏】夫四序风驰,三光电卷,是以负山岳而舍故,扬舟壑以趋新。故化鱼为鸟,欲明变化之大理也。
     【释文】《鹏》步登反。徐音朋。郭甫登反。崔音凤,云:鹏即古凤字,非来仪之凤也。说文云:朋及鹏,皆古文凤字也。朋鸟象形。凤飞,群鸟从以万数,故以朋为朋党字。字林云:鹏,朋党也,古以为凤字。◎卢文弨曰:以朋旧作以鹏,今案文义(政)〔改〕正。◎庆藩案广川书跋宝龢锺铭、通雅四十五并引司马云:鹏者凤也。释文阙。《夫庄》音符。发句之端皆同。《性分》符问反。下皆同。《达观》古乱反。《宜要》一遥反。
  【三】【疏】鱼论其大,以表头尾难知;鸟言其背,亦示修短叵测。故下文云未有知其修者也。鼓怒翅翼,奋迅毛衣,既欲抟风,方将击水。遂乃断绝云气,背负青天,骞翥翱翔,凌摩霄汉,垂阴布影,若天涯之降行云也。
     【释文】《垂天之云》司马彪云:若云垂天旁。崔云:垂,犹边也,其大如天一面云也。
  【四】【注】非冥海不足以运其身,非九万里不足以负其翼。此岂好奇哉?直以大物必自生于大处,大处亦必自生此大物,理固自然,不患其失,又何厝心于其间哉。
     【疏】运,转也。是,指斥也。即此鹏鸟,其形重大,若不海中运转,无以自致高升,皆不得不然,非乐然也。且形既迁革,情亦随变。昔日为鱼,涵泳北海;今时作鸟,腾翥南溟;虽复升沈性殊,逍遥一也。亦犹死生聚散,所遇斯适,千变万化,未始非吾。所以化鱼为鸟,自北徂南者,鸟是凌虚之物,南即启明之方;鱼乃滞溺之虫,北盖幽冥之地;欲表向明背暗,舍滞求进,故举南北鸟鱼以示为道之径耳。而大海洪川,原夫造化,非人所作,故曰天池也。
     【释文】《海运》司马云:运,转也。向秀云:非海不行,故曰海运。简文云:运,徙也。◎庆藩案玉篇:运,行也。浑天仪云:天运如车毂,谓天之行不息也。此运字亦当训行。庄子言鹏之运行不息于海,则将徙天池而休息矣。(说文:徙,迻也。段注:乍行乍止而竟止,则迻其所矣。)下文引齐谐六月息之言可证。郭氏谓非冥海不足以运其身,释文引司马向秀之说,皆失之。《岂好》呼报反。下皆同。《大处》昌虑反。下同。《何厝》七故反。本又作措。◎卢文弨曰:案说文:厝,厉石也;措,置也;俗多通用。今庄子注作措,与说文合。
     【校】(一)为谓古多混用,今以义别。后不复出。(二)依文选改。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一】,去以六月息者也。【二】”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三】。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一)若是则(二)已矣【四】。
  【一】【注】夫翼大则难举,故抟扶摇而后能上,九万里乃足自(三)胜耳。既有斯翼,岂得决然而起,数仞而下哉!此皆不得不然,非乐然也。
     【疏】姓齐,名谐,人姓名也。亦言书名也,齐国有此(徘)〔俳〕谐之书也。志,记也。击,打也。抟,斗也,扶摇,旋风也。齐谐所著之书,多记怪异之事,庄子引以为证,明己所说不虚。大鹏既将适南溟,不可决然而起,所以举击两翅,动荡三千,踉跄而行,方能离水。然后缭戾宛转,鼓怒徘徊,风气相扶,摇动而上。涂经九万,时隔半年,从容志满,方言憩止。适足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