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功业,各得受报:其云朋霞友,升入无形,游宴玉京,或为神仙,或为天官;其良朋知友,尘心未尽,不出人伦,往复受报;其狂朋怪友,受了十方供养,全无功德,填还口债,或堕酆都,或堕旁生,轮回苦趣,若到如斯,悔之何及?聪明达人,细细思之,各寻长便。

  或问曰:学人如何是觉性?答云:指东画西,这般虚头且休,不如下些实工夫去,谓如心上有底、眼前见底、情欲烦恼、人我无明等,喻似面前有一眼大琉璃滑井,若丝毫不照顾,便堕在里面,万劫不得出;若先见又识破,方欲下脚,急须退步,则这个急退步照顾底,便是汝觉性也。若分明堕在人我阱里,犹自指空画空,说向上事如何,干甚觉性事?

  或问曰:如何是定性?师乃移位近前,正身默坐,良久云:汝问甚么定性?其人不省,旁有先生起而稽首谢之。师云:张公吃酒李公醉。其人大笑不已。

  或问曰:学人本为生死事大,求之不明,以至狂荡,其意如何?答云:一念无生即无死也。不能如此者,盖为心上有情,性上有尘,情尘般弄,生死不停。欲求解脱,随遇即遣,遣之又遣,以至丝毫不存,本源清净,不逐声,不逐色,随处自在,虚静潇洒,天长地久,自明真宰。盖心正则事事正,心邪则事事邪,内既有主,则人爱底不爱,人嫌底不嫌,从来旧习般般勒转,六识既空,真宰常静,更有何生死可惧?若到如此田地,却又一向没收没拾,藏伏不住,似着邪着祟底一般,向外驰骋,狂狂荡荡,便是神气散乱,作主不得,便认作真欢真乐,学古人行歌立舞,殊不知古人当时亦是解粘释缚,别有得处,以此自乐,岂肯纵心颠蹶以诳惑世人哉?却不知无欢之欢乃真欢也,无乐之乐乃真乐也,无知之知乃真知也;今为识神所搬,邪气入心,以至狂荡,无药可疗也。

  或问曰:开眼有尘境,合眼有梦境,众中有逆顺境,如何得安稳去?答曰:修行人收心为本,逢着逆境,欢喜过去;遇着顺境,无心过去;一切尘境,干己甚事?凡在众中,虽三岁小童,不敢逆着,不敢触犯着,常时饶着;一切人逆着自己,触犯自己,常是忍着;忍过饶过,自有功课。一切人皆敬者,一切难处自承当者,久久应过,心境纯熟,在处安稳,一切境界里平常过去,更无动心处,向诸境万缘里,心得安稳,更不沾一尘,净洒洒地,昼夜不昧,便合圣贤心也。

  或问曰:识得一,万事毕,又有云:抱元守一,一者是甚么?师云:乃是混成之性,无分别之时也。既知有此,即堕于数,则不能一矣。一便生二,二便生三,三生万物,如何守得?不若和一也无。故祖师云:“抱元守一是功夫,地久天长一也无。”向这个一也无处明出自己本分来,却不无也。故经云:“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

  或问曰:出家人有学古人公案者,有学经书者,有云古教中照心,是否?师云:修行人本炼自心,从凡入圣,出家以来,却不肯以此为事,只向他古人言句里搜寻,纸上文字里作活计,寻行数墨,葛藤自缠,费尽工夫,济甚么事?及至阎老来唤,一句也使不得,一字也使不得,却不如百事不知、懵懂过日底却有些似。把如今着恁寻趁底工夫,向自己本分事上寻趁,则不到得虚度时光。如何是自己本分事?只这主张形骸底一点灵明,从道里禀受得来,自古及今,清净常然,更嫌少甚?自澄理得明白,便是超凡入圣底凭据。若信得及,便截日下功理会去,自家亦有如此公案,便数他人珍宝作甚么?快便自受用去,管取今以后不被人瞒也。

  师因有作务,普说云:昔东堂下有张仙者,善能木工,不曾逆人,谦卑柔顺,未尝见怒形于色。众皆许可而常赞叹,遂闻于真人。真人曰:未也,试过则可,喻如黄金,未曾炼过,不见真伪。一日令造坐榻,其人应声而作,工未毕,又令作门窗,亦姑随之,已有慢意,工未及半,又令作匣子数个,其人便不肯,遂于真人前辩证,欲了却一事更作一事。真人乃云:前因众人许汝能应人不逆,未曾动心,今日却试脱也。修行之人,至如炼心应事,内先有主,自在安和,外应于事,百发百中,何者为先,何者为后,从紧处应,粉骨碎身,惟心莫动。至如先作这一件又如何?先作那一件又如何?俱是假物,有甚定体?心要死,机要活,只据目前紧处应将去,平平稳稳,不动不昧,此所谓“常应常静”也。

  或问曰:有人云:业通三世果,有否?答云:岂不闻古人有言:“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还宿债。”昔有人背生恶疮,痛不可忍,脓血交流,寻无人处自缢而死。似此之人,自己性分又不了,又不肯承当宿世脓血债负,虽自致死,再出头来亦要偿他。何以知此为宿业耶?昔有一显官,不欲言其姓名,但道因果足矣,其性酷虐,但心不喜,即捶挞随从奴仆。一日坐尻上忽生痒痛,搔之则去皮,渐次血肉分裂,如新拷掠者,痛不可加,以致命终,以是知脓血债负必然还报。岂止此事,乃至大小喜怒毁谤打骂是非、见面相嫌,皆是前因所结旧冤现世要还,须当欢喜承受,不敢辩证,承当忍耐,便是还讫;但有争竞,便是抵债不还,积累更深,冤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