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结,永无了期。况复天意好还,乃至人间恩怨相伤,无非冤债。昔长春真人住长春观日,忽值大兵北还,远藏匿以避,逢一贵宦,与真人素相识者,家世奉道,自言夫人被虏,欲罄家资赎令出家,拜问真人,真人侻然不可。其事议间,兵去已远。他日贵宦且询不可之意,真人曰:夫人与昨虏之人有三年宿债,今既相对,乃前缘也,三年后却还来此出家。后果三年放还,得簪裳出家,来诣长春观参见真人,以从来奉善,却得入道。贵宦方信,拜谢不已。

  师因一道人有病,普说云:修行之人,饮食有节,动静有常,心神安泰,别无妄作,偶然得病,便是天命,岂敢不受?亦是自己运数之行,或因宿缘有此病魔。先要识破这个四大一一是假,病则教他病,死则教他死,心意宁耐,从他变化,心不在病,重病即轻,轻病自愈,自性安和,浊恶气散,亦是还了病债,亦是冲过一重关节。若不解此,心必不安,但有病患,心即狂乱,声唤不止,叫疼叫痛,怨天恨地,又怨人不扶持,恨人不求医,嗔人不合药,责人不问候,一向专起无明黑暗业心,见底无有是处,不知自己生死已有定数,假饶慞惶,还免得么?分外心乱,不自安稳。又不知心是身之主人,主人不宁,遍身皆乱,岂不闻古人云:“心慌意乱,地狱之门”,分外招愆。如此处心,轻病即重,重病即死,为浊乱其性故也。若事事不节,过分成病,是病因自作,自作自受,更怨他谁?心地下功者,必不如此。各请思之。

  师因有病者至极不能去得,乃普说云:修行之人,先须识破万缘虚幻,次要识破此个形骸一堆尘土,平日事上洒脱,临行必得自在。昔山东有一庵主,临终迁化,淹延不得脱离,使人问长春真人。真人云:往日但着于外缘物境上,未曾修炼,以此缠绵,不得解脱。乃寄与语云:身非我有,性本虚空,一念不生,全身放下。庵主闻此语,心若有省,乃嘱众兄弟云:我为外缘所昧,以此心地无功,临行不决,今劝汝等,各各下功修炼身心,救此生死大事去。言讫遂终。又有一道人,临死不决,询问众人曰:我如何去得?或曰:想师真者。其人想数日,又去不得。或曰:想虚空者。其人又去不得。有一老仙闻而视之,其人举以前想里事,今亦去不得。老仙呵曰:来时有个甚?去后想个甚?安以待命,时至则行矣。病人闻语,稽首谢之而卒。大抵修行之人,一切外缘,目前权用,自己本真,要实下功,物里事里过得洒脱,临行怎得不洒脱?物上事上滞着染着,临行怎得洒脱?急当修炼,生死难防,有日到来,外缘何济?各请思之。

  师有云:修行之人须要立志节,及至有志节,却多执固,执固则事物上不通变,及至事物上通变得,却便因循过日也,以此学者如牛毛,达者如麟角。有志立者却知不得底,有知者却行不得底,虽行者却久不得底。大抵学道之人,先要归宗祖,次要有志节,须要识通变,专一勤行,久久不已,无不成就也。

  或问曰:如何是真常之道?答云:真常且置一边,汝向二六时中理会自己心地,看念虑未生时是个甚么?念虑既生时,看是邪是正?邪念则便泯灭着,正念则当用着。如何是邪念?凡无事时,一切预先思虑,皆是邪妄。如何是正念?目前有事,合接物利生,敬上安众,种种善心,不为己事,皆是正念也。其静则体安,其动则用正,不纵不拘,无昼无夜,丝毫不昧,常应常静,平平稳稳,便是真常之道也。

  师有云:修行之人为此顽心,自从无始以来轮回,贩骨如山之积,万生万死,以至今日方省前非,欲求解脱,是以昼不敢食,夜不敢眠,炼此顽心,要般般与俗颠倒,方可中用。若不炼心,见人不睡,也如此做造,心念如毛,及至触着便发烟火,至如百年不睡,济甚么事?顽心不尽,依旧轮回。欲要换过此心,不论昼夜,时时刻刻,动里静里,把这一片顽心裂教粉碎去,方可受用;元本真灵与天地相似,然后静也是道,动也是道,开口也是道,合口也是道,更别求甚么?便是个洒脱底道人也。

  师常有云:修行之人把自己从来心上染习得偏重底念虑,着功夫用气力煅炼了,难舍着舍去了,乃至此身限到也要舍,况在心上底,但是虚妄,一一除尽,便无烦恼障碍也。若身外底一切事一切物不足留心,眼前来往与蚊虻相似,拂去则快,便自心上难遣底遣去者,那里便是轮回种子耶?昔长春真人在磻溪时,常有虎豹夤夜往来,晨夕出入,或生怖惧,清旦欲做藩篱,复自思惟:如此境界,有此怖心,便欲遮护,毕竟生死回避得么?却便休去,兀兀腾腾,任生任死,怖心自无,以至生死境中巍然不动,种种结缚一时解脱,此是难行处行也。

  师有云:修行人穷究生死大事,须索自己下工夫,不分昼夜,一心澄澈,六根清净;遇声色境界,见如不见,闻如不闻,内心不受,他家扰扰,非干己事,如目前风过一般,;

  师有云:修行之人,但见人用事好处,自己仿效去,不可见他人过,却失了自己也。不得递相是非。但存是非,自心不正,久进不得,正能掩邪,邪常谤正。凡存我相,常谤人者,不明自己,乃是外道邪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