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屏门坚牢,未易打破;蜜蜂采花贪恋,最难分解。“人肉馅”,包藏祸心;“澄沙馅”,隐充国色。“富贵荣华”,犹堪共赏;“清闲自在”,独嗜欢娱。“正好念佛看经做道伴”,分明佛口蝎心,如羊伴虎;莫道“百岁和谐真个是”,须知猴头佛手,倒马钩猪。女主是人动以礼,犹可将计就计;此怪是邪欲害命,急直强打精神。劈破递素馍,三藏几乎打开一藏;囫囵与荤包,道心却能不露人心。两个攀谈恐乱性,二徒急救是防危。奋勇相持,方识妇人兵器利,那怕你八卦炉中炼过闹天金箍额;滥淫贱货,骂她哄来做老公,空费了高老庄上磨成拱地铁嘴锋。
  
  善哉三藏!真僧真戒体,雨意云情不见不闻全然不动念,煅就我万两精金;妖哉妇人!阴邪阴毒手,摩弄捆缚一声一递叫道好夫妻,几吸人一腔骨髓。慈哉菩萨!明其脚,知其尾,指其本身降伏处,除非特达光明;神哉昴星!现其相,昂其头,高其叫喝死在坡,真个见…………左“日”右“见”雪消。阳官临而阻精伏,潭日红而阴怪灭,谁在正性修持,不使物欲摇乱而已。故曰:“割断尘缘离色相,推干金海悟禅心。”
  
  尝读释典,姚秦鸠摩罗什,神僧也。著《实相》二卷,诵于草堂寺。姚兴及群臣大德沙门千余人,肃容观听。罗什忽下座谓兴曰:“有二小儿,登我消欲障,须妇人。”兴乃召宫女进之,一交而生二子焉。此真僧何以破荤?兴又逼令妓女十人,别立解舍而受之.此与抱琵琶何异?彼时诸增多效什受室。什乃聚针盈钵,谓诸僧曰:“若能见效食此者,乃可畜室耳。”因举匕进针,与常食不别。诸僧愧服乃止。盖什已修成真金不坏之身,故能进针生子,以消欲障,非破荤也;受妓以游戏三昧,非抱琵琶也。示寂时,薪灭碎形而舌不烂,示不朽者在也。未成金丹,岂容破荤抱琵琶?
  
  第五十六回 神狂诛草寇 道昧放心猿
  
  悟一子曰:“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盖心体空空,物物而不物于物;无内无外,廓然大公;不迎不随,行所无事;如鉴如谷,物来顺应。如是,则虽万变纷拿,而此中莹然,未尝与之俱扰;寂然,未尝与之俱驰,即此便是心。若物未至,而有迎物之心;物既至,而有滞物之心;物已去,而有逐物之心。是即如来所说“诸心皆为非心”。非心害心,尘积而鉴暗,垢壅而谷窒矣。故有心乃是放心,无心方是收心。
  
  然养心于无,则又有无所而仍放,放则性昏命摇而趋于死,心之所以为死之根蒂也。唯心死而性彻,性彻则命定,而复于生初。长生之诀务死心,无心之诀务死心,死心之诀务忘机,忘机之诀务养气,养气之诀务恬静而不狂。此三篇,首言着意有心之为害,中言着意无心之为害,终言着意有心无心之并为害。直到如来面前一棒打死六耳猕猴,方结出死心妙谛。噫!说到这里,无人深识,无人承当,故仙师不得不出其辩才,散天女微妙舌根,敷演三则,以昭示来。兹识与不识,非所逆计也。
  
  篇首统冒一词,云“灵台无物谓之清”,言心体本虚也;“寂寂全无一念生”,心体本无物,故心贵无心也;“猿马牢收休放荡,精神谨慎莫峥嵘”,言有心即放也;“除六贼,悟三乘”,死心以收心也;“万线都罢自分明”,心死而性复也;“色魔永灭超真界,坐享西方极乐城”,性复而命全也。
  
  三藏遭女魔之难,“咬钉嚼铁,以死命留得真身。”譬如遇风涛而问维楫,历峻岭而肃缰衔,死心而不放矣。然舟之覆,常覆于安澜;马之踬,恒踬于坦道者何也?由心放而不能死心之故。“师徒当平阳之地,八戒举钯上前赶马,催促大家走动。行者把金箍棒幌一幌,喝了一声,那马溜了缰,如飞似箭。长老挽不住缰绳,让他放了一路辔头。”俱状意马躁进,看意而心放。心才放,则主人失守,而贼众豺生。故“正走处,忽听得一棒锣声”,“坐不稳,跌下马来。”此着意行动而有心,心放之为害,即张拙《见道偈》所云:“断除妄想重增病,趋向真如亦是邪”是也。
  
  贼众道“我们在这里起一片虎心,截住要路,专要些财帛。”夫挡要路而专要财帛,起一片虎心者,都是有心作贼,利己害人。虎似好汉,而虎心即是畜生心,何论这世那世?三藏言“那世里变畜生”者,亦有心劝善,欲令这世回头耳,未免又在有心处遭魔。贼闻言所以大怒,敲打捆吊,无所不至,以冀必得,不知杀身之祸,已踵其后。
  
  “三徒见师父吊在树上,行者肩上背着蓝布包袱,到前边叫师父,问什么勾当。三藏道:‘这伙拦路的要买路钱。因我身边无物,却把我吊在这里,只等你来计较。’行者道:‘你怎么与他说来?’三藏道:‘他打得我急了,没奈何,把你供出来了,是一时救难的话。’行者道:‘承你抬举,正是这样供。’”妙哉!仙师都写的是包苴说合的情形,吊打虚招的扳害,忽入一“供”字,曰“没奈何,把你供出来”,曰:“承抬举,正是这样供。”分明指的是贪墨吊打,衣冠中之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