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正在军门饭。闻报民作乱。皆投箸而起。及回。业已安堵。然皆知予之力也。观察任公闻之。乃以书抵予曰。憨师不出。其如地方何。憨师既出。其如憨师何。予亦自知此后无宁日矣。是年秋。南韶道祝公。延予入曹溪。予乘兴遂入山。为六祖奴郎。新制府戴公。知予安乱民。深德之。意欲一见。谕大将军。将予往谒。及见。礼遇甚优。留款斋饭。因辞往曹溪。公遂愿为护法。予是得安心焉。
  二十九年辛丑。
  予年五十六。春正月。予见曹溪。四方流棍。集于山门。开张屠沽。秽污之甚。积弊百余年矣。坟墓率占祖山。僧产多侵之。且勾合外棍。挟骗寺僧。无敢正视者。予叹曰。此心腹之疾也。苟不去。则六祖道场。终将化为狐窟。卒莫可救矣予纵居此何为哉。熟虑之无已。乃往白制台戴公。公曰。无难也。予试为公力行之。即下令本县坐守。限三日内。尽行驱逐。不留一人。铺居尽拆。不存片瓦。自此曹溪山门。积垢一旦如洗。公因留予。斋饭坐谈。公曰。六祖腥膻。予为公洗之矣。目前地方生灵涂炭。大菩萨。有何慈悲以救之乎。予曰。何为也。公曰。殊船千艘。率皆海上巨盗。今以钦采。资之以势。罢采之日不归。横行海上。劫掠无已。法不能禁。此其一也。地方开矿。采役暴横。掘人之墓。破人之产。在在百姓。受其毒害。甚于劫掠。由是民无安枕矣。为之柰何。予曰。此未易言也。姑徐图之。采使者李公。颇有信心。是年秋。至曹溪进香于六祖。留山中数日。闻法甚喜。予因劝为重兴祖庭布金檀越慨然力荷之。徐密启之曰。开采为害于地方甚矣。非 圣天子意也。采船急设约束。期往来过限以罪。矿罢开采。尽撤其差役。第令所司。岁额助解进。秋毫无扰于民。可乎。采使唯唯。力行之。由是山海地方。一旦遂以宁。公深感之。以书谢予曰。而今乃知佛祖慈悲之广大也。以此护法之心益切。予因是得以安心曹溪。是年秋。开辟祖庭。改风水道路。选僧受戒。立义学作养沙弥。设库司清规。查租课。赎僧产。归侵占。一岁之闲。百废具举。
  三十年壬寅。
  予年五十七。是年重修祖殿。培后龙。改路径。以屠肆为十方旦过寮。辟神道。移僧居。拓禅堂。创立规制。
  三十一年癸卯。
  予年五十八。冬十一月。达观禅师。在京师。遭妖书之厄。逮下狱讯。以为予之故。因此又及之。予心知不克。安心以待。荷 圣恩宽之。京院有通行。是年侍者深光出家。
  三十二年甲辰。
  予年五十九。春正月。以达师之故。通行至按院。檄予还戍所。遂去曹溪。往雷州。因忆达师云。楞严说七趣因果。世书无对解者。予曰。春秋乃明明因果之书也。遂着春秋左氏心法。
  三十三年乙巳。
  予年六十。春三月。渡琼海。访东坡桄榔庵。白龙泉。求觉范禅师遗迹不可得。寓明昌塔院。作春秋左氏心法序。游名山。作琼海探奇记。金粟泉记。夜望郡城。索然若无人烟。唯城西郭。少有生气。予因谓诸士子曰。琼城将有灾。急禳之。人以为妄。及予渡海方半月。地大震。城东壁连门陷。城中官舍尽倾塌。明昌塔倒压。予所居楼尽碎。予行时。士大夫苦留之。予不肯止。若不行。则亦为灰粉矣。月夜渡海观琼之胜概。予以为仙都。乃十洲之一云。夏四月。制府檄予回五羊。秋七月至曹溪。去时祖殿已拆。修造工未止。归则完者十之六七。所负工料将千金。毫无出。予化两内使者施。尽偿之。是年。修五羊长春庵。为曹溪廨院。为六祖办供之所。冬十月。侍者广益广摄出家。
  三十四年丙午。
  予年六十一。春三月。度岭至南州。候丁右武。谢张相国洪阳公。以予在难时。公居亚相。知予之难。始末最详。相与一时力救之。予心感焉。故往谢公。欣然道故。请予斋于江上之闲云楼。邀诸乡友陪坐。公曰。人皆知憨公。为僧中一大善知识。不知大有社稷阴功也。众闻之。悚然问公。公言其概。一座动色。回过文江。访邹给谏。留数日。至章贡陈二师。将军留署中。病期月。有卧病诗十二首归曹溪。秋八月 皇长孙生。有 恩赦。凡在戍老疾。及诖误者。俱听辩明释放。予在例。乃往告军门。准行勘复之。雷州道勘明应赦。按祭司类造。候题遂开。
  三十五年丁未。
  予年六十二。春三月。予告回籍。军门檄韶州。安置曹溪。予住山中时。得为诸弟子说法。是年注道德经成。予幼读老子。以文古意幽。切究其旨。有所得。俗弟子。请为之注。始于壬辰属意。每参究透彻。方落笔。苟一字有疑而不通者。决不轻放。因此用功十五年。携于行闲。至今方完。
  三十六年戊申。
  予年六十三。议修曹溪大殿。春二月。冯元成公。任岭西道。因访予入山宿。夜梦大士现身有感。诘朝殿礼佛。至大士前见两栋摧朽。惊谓予曰。何不修此。予曰。工大费多。力不及耳。问费几何。予应以若干。公曰。无难也。吾试为之。归白制府戴公。公曰殆哉。见孺子将入井。必匍匐往救之。况佛菩萨。处此危地。不动心非人也。乃诘所费。即以予言告。公曰。犹未也。即属南韶道。往勘估计。且令请予面议。予往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