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黄独”也,读者不知其义,因改为“精”。其实黄独自一物也,本处谓之土芋,其根唯一颗,而色黄,故名黄独耳。饥岁土人掘食以充粮,故老杜云耳。郑玄解经以绿为禄,以牺为莎,亦此类也。
古说黄目乃尊,上画人目,而禁中有古樽,乃画龟。或言虫中惟龟目最黄,不然,人目黄乃病也。
杜子美有《问人求小猢狲》诗曰:闻说夔州路,山猿树树悬。猢狲与猿两物也,而子美乃闻猿而觅猢狲,亦大卤莽矣。
潞公以太尉镇洛师,遇生日,僚吏皆献诗,多云五福全者,潞公不悦,曰:“遽使我考终命耶?”有一客诗云“绰约肌肤如处子”,盖用《庄子》姑射仙人事也,洛人笑之曰:“愿尔得妇色若此。”潞公色黔也。
苏惠州尝以作诗下狱,自黄州再起,遂遍历侍从,而作诗每为不知者咀味,以为有讥讪,而实不然也。出守钱塘来别潞公,公曰:“愿君至杭少作诗,恐为不相喜者诬谤。”再三言之。临别上马,笑曰:“若还兴也,便有笺云。”时有吴处厚者,取蔡安州诗作注,蔡安州遂遇祸,故有笺云之戏。兴也,盖取毛郑孙《诗》分六义者。又云:“愿君不忘鄙言。某虽老悖,然所谓者希之岁,不妨也善之言。”
某谪监黄州市征,有一举子惠简求免税,书札稍如法,乃言舟中无货可税,但奉大人指挥,令往荆南府取先考灵柩耳。同官皆绝倒。
钱穆内相,本以文翰风流著称,而尹京为近时第一。余尝见其剖决甚闲暇,杂以谈笑诨语,而胥吏每一顾问,皆股栗不能对。一日,因决一大滞狱,内外称之,会朝处,苏长公誉之曰:“所谓霹雳手也。”钱曰:“安能霹雳手,仅免葫芦蹄也。”葫音鹘。
苏侍郎言:“每见州府召客,观其品别人类,已足观政矣。”
钱穆尝言:“三世仕宦,方会着衣吃饭。”故钱公每飨客致馔,皆精要而不繁。
旧说宋莒公通小学,好证人误书,坐此亦招怨。如李献臣三子,名皆从累字,长寿朋、次复圭、次徒刍也。莒公曰:“朋象凤羽之形,非两月也。”正此类甚多。又有以方回首类之曰:“不知回字直屈一画耳,非两口也。”
汉阳武昌,滨江多鱼,土人取江鱼皆剖之,不加盐,暴江岸上,数累千百,虽盛暑为蝇蚋所败,不顾也。候其干乃以物压作笏啵谓之淡鱼,载往江西卖之,一斤近百钱。饶信间尤重之,若饮食祭享无淡鱼,则非盛礼,虽臭腐可恶,而更以为佳。一船淡鱼其直数百千,税额亦极重,黄州税物,每有三淡鱼船,则一日课利不忧。
贡父刘公作给事中时,郑穆学士表请致仕,状过门下省,刘公谓同舍曰:“宏中请致仕,为年若干也?”答者曰:“郑年七十三矣。”刘公遽曰:“慎不可遂其请。”问曰:“何故也?”刘曰:“且留取伴八十四。”底时潞公年八十四,再起平章事,或云:潞公闻之甚不怿。宏中,穆字也。
熙宁中,有班中一大校,姓李,忘其名,尝监牧马于陈留雍丘之间。野中有丛祠,俗传以为周襄王公主墓,李因取纸钱就墓拜焚之,纸钱不化,因忽昏仆地,不知人。久之苏,谓其徒曰:“属公主召我。”又叹曰:“乃尔富贵。”因不复语,虽问亦不答。牧事已归家,即与其妻异寝,后亦寝疾。元丰中,忽一日,顾左右取衣冠甚急,又云备马,云当从驾。其父问:“从何驾也?”答曰:“皇太后驾也。”既被衣冠,良久遂卒,乃慈圣太后崩日也。
殿中丞丘觯多言人也,尝在杭谒珊禅师,珊见之殊傲。俄倾有州将子弟来谒珊,降阶接礼甚恭,霾荒芷健W拥芡耍乃问珊曰:“和尚接錾醢粒而接州将子弟乃尔恭耶?”珊曰:“接是不接,不接是接。”霾然起,掴珊数下,乃徐曰:“和尚莫怪,打是不打,不打是打。”
沈存中博学多能,天文、历数、钟律、壬遁,皆极其妙,尤善用算,然甚好弈棋终不能高。尝著书论棋法,谓连书万字五十二而尽棋局之变,而余见世工棋者,岂尽能用算知此数?至有不分菽麦,临局便用智特妙,而括欲以算数学之,可见其迂矣。括又自言推数知死时在称意中,尝言括死时颇热闹。然括之死,乃在谪废中,非称意也。
王圣美尝言:“经传中无婶与妗字。”考其说,婶字乃世母字二合呼也,妗字乃舅母字二合呼也。(二合如真言中合两字音为一)
司马温公,当世大儒,博学无所不通,虽已贵显,而刻苦记览甚于韦布。尝为某言:“学者读书,少能自第一卷读至卷末,往往或从中或从未随意读起,又多不能终篇。”光性最专,犹尝患如此。从来惟见何涉学士,案上惟致一书,读之自首至尾,正错校字以至读终,未终卷誓不他读,此学者所难也。何涉蜀人。
余游洛阳大字院,见欧公、谢希深、尹师鲁、圣俞等避暑唱和,诗牌后有一和者称乡贡进士王复,有一联押权字特妙:早蝉秋有信,多雨暑无权。后不甚显名,洛人云仕亦至典郡正郎。
古人作诗赋事,不必皆实,如谢宣城诗“澄江净如练”,宣城去江近百里,州治左右无江,但有两溪耳。或当时谓溪为江亦未可知也。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