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言于魏公,公不答,丁三四言,终无所云。丁色变,问相公何以不答,公曰:“此地不是与人理会馒头夹子处。”
前辈谈经,重变先儒旧说,虽时有不同,不敢容易,非如近时学者,欲变则变,断自胸臆,不复参考。见苏侍郎说李迪与贾边过省时,同落第,以“当仁不让于师”为论题,而贾解师为众,与传注异。时李落韵,有司遂奏禀焉,诏落贾而取李,重变旧说也。
近世传沈存中《笔谈》所载殊有佳处,然其言语体势绝似魏朴、王子韶,盖括善二人故也。
沈存中为客话越州鳗井事,曰:“括亲见上井时如常鳗鲡耳,俄顷稍大,已而缘柱而上,大与柱等。”客曰:“启内翰,好粗鳗。”世谓无理诳人为粗谩。余亦数闻人说鳗井,亦信神异。
邵雍字尧夫,洛阳人也,不应举,布衣穷居,一时贤者皆与之交游。为人恺悌,和易可亲,而喜以其学教人。其学得诸易数,谓今五行之外,复有先天五行,其说皆有条理,而雍用之可以逆知来事,其言屡验。某在史院时,曾得其著书号《皇极经世论》者数十卷,读之不甚可晓。其书中所论有配律历及平上去入四声处,莫可考也。又有《周易卦图》,未曾见之。或言雍此学无所从授,而心自得也;或言雍父得江邻几学士家婢而生雍,婢携江氏家书数编来,邵氏雍取而读之,乃得此学,未知信否?
韩魏公帅太原,以多病求乡郡,遂建相州之节,知相州,到郡疾亦未安。一夕,有大星殒寝堂之后,家人大惊,以谓不祥。久之,魏公方行而仆于地,家人尤恶之,而久之疾遂平,了无一事。而一日邸报至,王贻永卒。贻永亦建相州节,星殒于相,为贻永也。贻永庸人,方在位时,言官百方撼之不能损,岂知天上有物主之欤?贻永所谓没兴王驸马者。此事见魏公侄正彦说。
卫朴楚州人,病瞽,居北神镇一神祠中,与人语,虽若高阔而间有深处,类有道者,莫能测。虽病瞽而说书,遣人读而听之便达其义,无复遗忘。每葬历,布缆,按以手,略抚之,人有窃取一溃再抚之即觉。其市物择其良苦,虽毫厘不可欺,有取其已弃者与之,朴即怒曰:“是已尝弃矣。”由是人无能欺,亦莫知何以能若此也。颇言人未来休咎,亦屡中。曾布令海州沐阳,来楚见监司求举状,不遂,因试问朴以休咎,朴曰:“公何忧?自此三年,当为翰林学士矣。”已而信然。朴年七十余卒,或言朴能养性导气,仙去不死也。朴尝令人听其脑中有声,常若滴水云。
仁宗时有大豪焦隐者,尝诣三司投状,乞买扑解州盐池,岁纳净利。时王君贶主计曰:“买扑无不可者,但当先自举一后界乃可。”焦词屈乃出,叹曰:“措大家也有长处。”
张文定以端明殿学士尹成都日,值药市,其门医李生因市药遇一老人,相与问讯,老人曰:“张公巳再镇蜀矣。”文定实一至,老人似言其前身事也。又曰:“今有药二粒,君为我达于公,或公不信,未肯饵,则以一粒烹水银,俟汞成金,可无疑也。”李生以药献公。公素好道,闻之甚喜,乃于府第小亭,躬取水银构火,投药一粒烹之。既烹,有声如粥沸,有红光自鼎中起,俄顷光罩一亭,而鼎中声亦屡□,火灭视鼎中,烂然饼金矣。公取余一粒即服之。公寿八十五,岁康宁,终身无疾,坐而逝。殡后柩有大声,岂其尸解矣?不然,神丹在腹,岂与常人同腐也?某见公子恕说:“药金一两许,公令作四指环,其一公以奉其父,其一与其夫人,其一长子,其一以自服。父、夫人、长子皆前没,金亦随葬,独公者犹在。”怨言此时公尚无恙,意今亦葬之矣。某尝问恕以公居常导养之方,恕亦不尽知其深妙处,恕但言:“公自中年后即清居,独居一堂,每旦起即徐步,周环约五里所,日以是为常,不见别有施为也。少时服朱砂,又服天门冬,既老亦罢之。”公年八十余时,某犹见之,视其□颊,白腻如少年然。公少年喜饮酒,饮量绝人,晚年病目,亦其毒也。公颇得彭老御内之术,屡以试用,公言:“唯一次实觉精气上溯至脑耳,他时不觉也。”
世言“眉毫不如耳毫,耳毫不如老饕”,此言老人饕餮嗜饮食,最年老之相也,此语未必然。某见数老人皆饮食至少,其说亦有理。内侍张茂则,每食不过粗饭一酸许,浓腻之物绝不向口,老而安宁,年八十余。茂则每劝人必曰:“且少食,无大饱。”王皙龙图,造食物必至精细,食不尽一器,食包子不过一二枚耳,年八十卒。临老尤康强,精神不衰,王为余言:食取补气,不饥即已,饱生众疾,至用药物消化,尤伤和也。刘几秘监,食物尤薄,仅饱即止,亦年八十而卒。刘监尤喜饮酒,每饮酒更不食物,啖少果实而已。循州苏侍郎每见某即劝令节食,言食少即藏气,流通而少疾。苏公贬瘴乡,累年近六十,而传闻亦康健无疾,盖得此力也。苏公饮酒而不饮药,每与客食,未饱已舍匕筋。
世传唐张又新在李绅席上作诗赠乐妓云:云雨分飞二十年,当时求梦不曾眠。此诗固佳,然误矣。夫求梦须眠,不眠安得有梦?
黄州仓有大蛇,其尾之围犹如人股,仓连州宅园,蛇时时往来,人或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