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立于对面,他又把手抹墨在卷上一涂。叶生惊倒在地,不独文不能成一字,且卷已涂坏,只得袖手而出,急忙回家,焦愁不已。未几日婢于白昼将叶生扯去。初尚哀嚎哭泣,少刻寂寂无闻。家人急来呼唤不醒,方知气绝多时。买棺收殓,正在治丧,妇亦自悔不及。忽见夫同婢齐来扯拉,妇即大声惊叫求饶,口吐鲜血几斗,手爬心胸,跌地而死。家人急忙请亲族办理,岂人众到来,因无子嗣,先将家业衣物,吵闹三日,瓜分罄尽。尸臭难闻,方才用些微,买具薄棺,将妇尸收殓。过了两日,尸水滴地,忙着人将两棺抬送郊外埋葬。可见坑人生命,一返一复,因果报应,毫不昧也。

  娶妾纳婢论

  世上有罪恶极大而不可宥者,莫如娶妾纳婢而已。坑陷人之子女,百般惨苦,无可如何。若正妻不能生育,犹可藉以不孝无后为言。每见已有子而又复娶妾纳婢者,意欲何为耶。要知妇人性情嫉妒者颇多,能有几人贤良哉。全在为夫男者,熟筹细酌。即或己不衰老而精壮,亦思所以安顿之策,亦思所以调摄保全之方。首先预度其妻之性情,有可容留之地,虽未必相安尽皆无事,亦不致十分狼藉,稍可以为。一有不然,何如以无事为安乎。最可恨者,世有一种惧内之徒,明知妻之必不能容,而自己却勉强娶妾纳婢,徒有虚名而无实惠,甚至饥寒逼迫,打骂频施。令妾婢度日如年,伤心惨痛,告诉无门,惟有自己背人哭泣而已。日复一日或致郁亡,或致缢死。伤心哉!人俱各有子女,何忍贻害至此。恶极罪重,因果报应,生生世世,莫能销解。岂只生擒活捉而已也。



第六种 《通天乐》



  讨债儿

  人之钱财,生前百般贪爱,死后必不肯轻舍。试看孙老,原不是欠债,亦不是脱骗,不过彼人情愿存寄,尚然如此讨去。予不知作恶谋算人之财物,又如何取讨也。可不凛凛。孙老守候一年,方动银生利。原意沈客到来,本利交还。如此至诚长厚。甚可敬也。

  商客在外经营,须念家中父母妻子倚赖。岂可迷恋翠馆,自害生命。阅此宜当切戒。

  南门骡行内有个孙汉公,为人最至诚,又最信实。远近各省闻名,多往他家作寓。有一湖广少年沈客,主仆二人,贩许多川货到孙老家投卖。那时正值川货缺乏,随发各处,未几都卖完,大有利息,本利共有三百余金。沈客大喜。因钞关门外板场美妓甚多,沈客正当赚财丰余,青年动兴,私向青楼买笑,又恐仆人碍眼。先打发跟顺人回家,说主人有帐目未清,随后就回。沈客连嫖几处,孙老知风,再三劝谏。沈客醒悟,正想回去,忽然传说荆州汉口一带,流贼作乱,某将军现今征剿,水陆路俱不平稳。沈客惊慌,对孙老说道:“流贼猖狂,若收绸缎去,或带银去,可不是自投虎口。意欲把银留在尊府,轻身从旱路赶回,倘路上安静,然后来置货贩去,以为何如。”孙老道:“尊意甚当。但银留舍下,小弟到担一倍干系,须要速去速来方好。”遂把银两秤兑二百两,包封交与孙老。其余除嫖用并剩银带做盘费。孙老置酒送行。

  不一日已到故乡地方安堵。原来贼船虽曾到汉口,只在沿江劫掠,未尝侵逼城池,这传信都虚。沈客欢喜不尽,正要设措银两,买些本地货物往扬州贩卖。不意面上发出五六个疮来,邻里见了都说此是绵花疮,一定在客边眠花醉柳,所以致此。沈客心里明白,着了慌。寻个外科医治,又性急焦愁,要求速愈往扬取银。因许了医人重谢,竟把轻粉与他吃下。不数日疮收痂落,毒气尽归脏腑。沈客只道已愈,忙忙买货。未到半月,广疮复发,越医越重,结毒穿溃,浓臭难闻。心中又挂念扬州银子,时刻焦燥,到得火尽油干,仙丹难治,归于大梦。

  这孙老守候几月,想道:“莫不其家果有变乱,羁绊不来。”光阴迅速,倏忽一年。孙老想道:“银钱是流通之物,何不动银代置货物,翻出些利息与他,不枉一番知交。”随动银买货营运,本利约有加倍。孙老一日午倦,伏几而睡。忽见沈客远来,孙老大喜,就恭敬谦礼。忽然惊醒,乃是一梦。家人报道:“大娘生一个小官了。”孙老闻说,心下顿悟。想道:“沈客定是已故,这孩子是他来托生讨债了。”到房中看了一看,虽形容大小不同,恍似沈客模样。孙老从此一日便钉起一本帐簿,也不与妻说明,凡收生三朝,并痧麻痘疹,从师教学,但有所用,即登记明白。到十三四岁时,惯得他好穿好吃,赌钱串戏,大有所费。儿至十五岁时,孙老将各年帐簿,自己通算,竟用过五百余两。利银比本银,加倍有余。想道:“即此偿还,可以止矣。”选日备办酒席,请亲族邻里。对众说道:“今日此酒专为小儿。”到叫儿子首座。众见孙老如此举动,只道为儿过于放纵,要发旨劝戒之意。齐向儿道:“你且遵父命首座,不必固辞。”其子只得勉强坐下。酒过数巡,即叫小使捧出十五本帐簿,一个算盘,又斟大杯酒奉儿,乃坐下对众道,当初十五年前,沈客如何贩货卖银,因路阻如何寄银的话。说完,又道:“但此银本是沈客自己留寄,非是我见财起意可比。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