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拜,坐定,宾语不他及,但连声曰:「和尚误矣,和尚误矣。」广孝惭而退。予识姚广孝义孙廷用,好着故衣,一日,以里役见太守杨贡,跪而绯袍见,诘之,答曰:「先祖遗衣。」问何官?曰:「少师姚广孝。」贡大怒,丑诋之。同知者遽曰:「公言信直,奈太宗皇帝何?」贡默然。
  无锡王达善,洪武间为大同训导,尝过北平,以书私谒太宗,太宗优礼之。建文未,助教国子。太宗即帝位,达善为草诏,得入翰林为侍读学士。达善虽居禁近,上心终薄之。一日,尝问十难字,达善识其八,上曰:吾还有难字问汝哩。达善闻之惧,服银屑死,今无锡人多能言之。或云:草诏者,括苍景彰也。彰亦为翰林学士。
  王文靖公弟汝嘉,洪武中以事充五开卫军。太宗一日问文靖公,闻汝有弟,今安在?其才何如?文靖叩首,言弟进见充军五开卫,其学与臣相似。上即命取回,试《天马歌》并经义二道,除大庾县学训导。大庾自开科无举人,汝嘉至,择其天资明敏者,昼夜督教,自是登进士者二。汝嘉还入翰林为五经博士,升侍讲卒。
  仁宗在东宫时,王文靖公为赞善,极蒙眷待,仁宗尝一日问解学士缙曰:「王汝玉吾甚敬之,而父皇不喜其人,何也?」解公对曰:「君臣相遇,自古为难,但汝玉无福耳。」仁宗赏其善对。
  朝廷库藏内一铜人,不知其何年,然亦坏其半,人莫能修。永乐间有西域人至,自云善此。太宗命修之,毫发不差,泯然无痕迹。又南京浑天仪亦此人所修,浑天仪与璇玑玉衡并周髀三器皆承以四龙。景泰中,周髀一龙忽飞入后湖,今在司台,十一龙皆锁之,司天官所用唯浑天玑衡,周髀不用也。
  太宗入京之日,止于宫门,尚书茹至,呼之曰:「,吾得罪天地祖宗,奈何?」叩头曰:「陛下应天顺人。」太宗悦,进封忠诚伯。
  永乐三年,户部尚书夏原吉治水苏松,尝延儒硕讲求水利,时松有叶宗行者与焉。宗行为人,性颇刚直,以原吉治水日久,未底成绩,潜具奏以闻。有旨令原吉覆奏,原吉初不知,及得旨,大惊,即日引咎,朝廷方倚重原吉,竟不加罪。后宗行上谒,原吉下阶迎,谓之曰:「原吉治水无功,诚有如先生之所云者,受益多矣。」待之益厚,未几即论荐于朝。于是宗行得钱塘知县。宗行居官,一介不取诸人,日惟饮钱塘之水,后卒于官,民为立祠祀之。
  钱塘方公宾在学宫时,尝跨驴入隘巷,至一皮工家,驴系门外,适蔡都司节过,驴欲蹄,隶卒鞭之,驴愈惊跃。公出,大骂,蔡怒,命鞭公,公一时忍辱归,即刻志好学。不三年,登进士第,历官至大司马。后蔡至京以负前罪,次且数四,不得已见公,公厚待之,且曰:「君勿以前事介怀,吾非君曷克至此?」蔡大喜过望,人报公长者。
  吕尚书震在礼部时,文皇帝数自将征沙漠,吏部蹇尚书义,户部夏尚书原吉皆切谏,不上听。一日问原吉曰:「今粮储足支几年?」原吉意上又将出师,因诡对曰:「才彀支半年耳。」上疑其诞,命中官及御史案之,则十年尚有余也。上大怒,以原吉等朋党欺妄,居尝愤詈。时,兵部方尚书宾提调灵济宫,日有中使至宫赐香,数语宾以上怒,宾惶惧自缢死,朝房中有司以闻,上命v其尸,且械系原吉锦衣卫狱,以震兼领户兵二部事。时变起仓卒,诸大臣相继罪死,上震怒不已,中外汹汹,咸不自保,上虑震自危,亲谕之曰:「兹事卿本无与,朕坦怀相期,卿得无疑,但当为朕尽忠辅政耳。」又令校尉十人随震起居以防之,密敕曰:「震万一自尽,尔十人者皆代之死。」震乃自安。震聪明绝人,每朝奏请,他尚书皆执副本,又与左右侍郎更进迭奏。震既兼三部,奏牍愈多,皆自专请对,侍郎不与也。情状委曲,千绪万端,一览之后,辄背诵如流,未尝有误。又尝扈从北狩,上驻跸时,有碑立沙碛中,率从臣读之,震亦与焉。后上一日语及碑事,因诏礼部差官往录之,震奏曰:「其文臣尚记忆,不须遣使也。」遂请笔札上前疏之。上不信,密使人至其地拓文以回,校之无一字脱误,其强记如此。昆山龚翊,字大章,建文末年,以戍卒守金川门,城破,为之一恸。后宣德中,周文襄两荐为昆山太仓教官,谢曰:「某任亦无害,但恐负吾往日一恸耳。」竟隐居终身,门人私谥曰安节先生。
  杜用嘉琼与朱存理、朱凯交,每访二子,必先过存理,下舆谓曰:「吾交凯在先,当先谒凯而后至君家。」及至凯所,留之饭,不可,曰:「君贫,当饭于存理氏。」
  永乐初,朝廷征天下善鼓琴者三人,四明徐仲和、松江刘鸿、姑苏张用轸,同诣阙廷。刘弹楚歌,为言官所劾。张但和弦不能弹。徐弹文王一曲,上大喜,除锦衣千户。今两京及浙中琴皆其所授。惟姑苏则尚刘氏,杨凌父鸿弟子也。
  长洲夏建中,洪武间行货下乡,泊舟,夜方半,乡人共来,欲肆劫掠。建中素勇悍,善为搏,以木击群盗,有坠水者,已而盗大聚。建中知不可免,弃手中木潜遁,行约三四里,见田家有烛光,逾垣而入,告以故,盗追之不能得。建中以过用力,且受惊,归家得疾,卧床席,不能展转。九年,群医药之莫效。时建中母尚在,闻浦江赵良仁以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