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淹死,决是不肯。”母曰:“嫂是有夫之子,你干出这丑事,如何可与嫂比?”英玉曰:“我若有丑事,天地不容,鬼神诛灭。真是我自然有子,或是大富大贵之人,天意所生也。”母是慈性妇人,亦不忍淹此子。正无奈何,元氏曰:“姑娘果无私事,此子必是个异人,或后日有大富贵福分亦未可知。不如养起,传言是我养双生,亦可掩外人耳目也。”公姑闻元氏所言极有理,即命洗养之。维时但张稳婆及雇工人廖印知是英玉所生,乃厚赂稳婆,令勿言。

  其冬,女夫家和伦遣仆送礼来,为儿和璧纳酒。廖印抱英玉所生之子,于门外戏而言其子曰:“今日你爹爹家来送(礼),你美也。”和伦之仆闻之,归言于主。和伦大异,曰:“吾只闻其大妗养双胎也,岂其女生私胎而冒称之乎?”遂密访其当日之稳婆,知其为张氏也。及长男妇将分娩,故去请张稳婆。和伦哄之曰:“此是我女儿有私胎,故托言是媳妇。闻得今春文焕采女之私胎亦是你养,故敬请你来。此中备银一钱谢你,幸勿传扬。”张氏不知是哄他,便言曰:“常礼亦不止一钱,今你私胎宜厚谢我。前日文家乃是银一两,英玉小娘子又私下以簪一根与我。今日须照此数也。”和伦已赚出,心中怒气冲天,惊曰:“我将告文家,将赚你作干证耳。我家岂有私胎耶!”便遣媒往文家求退亲。文家许退财礼八十两,担礼二十两。和伦要他多赔退还,因赴府告曰:

  状告为纵女犯奸事。伦忝世家,恪守礼义。次男和璧,凭煤笄聘文焕采女文氏为妇。礼银八十两,担银共费六十两。殊焕采全无家教,女犯有孕,诞育一男,与采男基秀之长于并同年月日时。现在抚养,与基秀子容貌相似。张氏、廖印可证。有此悖伦,愿求退亲。乞追财礼担银,给领另娶。上告。

府批刑馆问报,差牌来拘。焕采恐事情难辨,又托媒去讲,愿依状中银数,赔银一百四十两与他,托去具息。和伦依之,去刑馆递息词。

  范推官看状中情,疑文氏与兄有奸,情理可恶,不准其息,必要调审。将文氏拶起,问曰:“你与何人有奸,此于是谁所生?”文氏曰:“此子是我自生,若问所奸之人,即拶死亦无。我今已有子矣,情愿撞死台下。”即以头击柱,流血满地。范推府见女子性烈,急令人持住。再问曰:“汝道无奸夫,亦当说因何而有子?”文氏曰:“妾与嫂隔壁而睡,黎明嫂与兄行房,妾春心发动。父亲催兄早起取帐。妾因过嫂床,嫂升我腹,抱住戏耍,妾时狂兴越发,嫂精点滴坠入我阴,从此姑嫂皆有孕,又同日生子,只先后一个时辰。母欲将我儿溺死,我自恃无私因留抚养。若有奸夫,妾何胆敢养起此子,又何不当日淹死以减灭口乎?”范推府曰:“此可信也。吾南宁府亦有伯母与夫交后,往抱寡婶戏耍,寡婶受伯母之阳气,亦生一子而无骨。时庞通府判之以为气生子也。今汝之嫂未动身,阳精满溢,汝过床之时,嫂搂抱你,滴精入户,此受得阳精,故子有骨而成人也。是虽有胎而无奸,亦未坏节辱身矣。”和伦闻之,心下大悟,便曰:“如此则亦未污辱矣,此女必宜于子者,吾不愿退亲,令与我儿完聚,后必是多男也。”乃复判合原被,各供明无罪,发放宁家。人皆传为奇事,而服范侯判断之明也。

范推府判曰:

  天之生人也,惟气之所聚而形随之以立。人之有生也,虽以形相禅而实气之所通,故华渚星临,嫘祖感之而育少昊;而瑶光贯月,女枢之而诞高阳。意动虹绕,伏羲肇作;践迹心悦,后稷挺生。至兔望月而受胎,若对视而卵实,皆以气合,岂假形交?今文氏天癸已发,人合未谐。春梦方醒,忽听邻壁之好;芳心乍发,旋登嫂氏之床。姑起狂兴而勃发生机,嫂惹余阳而漏通春意。两阴相合,虽无媾合之私;一气潜通,实有滋润之益。苗望泽而时雨降,自是舒华;花正发而瑞露滋,何不结实?即有在室之子,已无外通之夫。玉刻篆文,未伤完璞;莲出浊水,不柒污泥。何嫌关睢之好逑,可作和璧之佳偶。必有螽斯之庆,永呈麟趾之祥。

  按:此事判之甚难,幸范侯系南宁府人,亲见庞侯判气生子之事,故启其察识,知气通精聚,亦可结胎,不必形交体合也。不然,文氏难洗不白之疑,而严刑且不免矣。故知观前人公案者,大有补于吏治也。



卷 五 图赖类(有目无文) 


卷 六 理冤类(有目无文) 


卷 七 古案类(有目无文)


《明镜公案》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