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宰一邑。则百务萃之。彼诚竭力于钱谷刑名教养抚字。亦可谓能矣。若夫盗贼截。或来自数百里之外。而适发于其地。吏不能必其无也。不幸而一有之。虽其治至于夜不闭户。道不拾遗。亦无救于参罚降革矣。无乃取之者恕。而用之者刻邪。愚谓宜专其事于防汛之武弁。则彼不得有所推诿。而于游巡以虚糜县官之金钱。其有警而有司不通报上官者罪之。如此则吏不敢迁就隐匿以顾情面。而防守者不得不尽力擒获以求无过。彼盗贼闻之亦将不犯其所难。今以此分其罪于吏。而防守者反得以有名无实之兵。为影射之弊。博弈饮酒。以坐待文吏之捕缉。为吏者方役役于风影之不可知。尚何暇于民之疾苦。即云盘根错节。以别利器。然人之才力。岂能尽如虞诩。故曰责之太烦以分其心者此也。曩时邮驿之政尝以驿丞领之。彼单司一事则力专而勤。又出身于三考。凡刍牧之事。往来接送之劳攘。固非其所难也。今惟大镇荒堡。仅存其官。其余皆归并于州县。僻邑犹可支持。若一当冲繁孔道。则皇华往返。日无宁晷。而索诈怒詈。使人忿恨于心而无可奈何。虽功令有直申兵部之例。然谁敢冒险以获罪于钦差之贵臣。与亲临之上官哉。士惟有气节。而后可用。而赏之而知所劝。罚之而知所惩者。气为之也。以驿务程其优劣。既已困顿而揉靡之。而又贻以赔累应付之苦。欲其不扣刻刍牧而横敛于民。以救其急。其势固有所不能也。故曰役之太贱以沮其气者此也。 国家欲程士以清谨之节。必先养其羞恶之良。士方为诸生时。上所以养之甚有礼也。择其学行兼优者。廪而饩焉。间有不肖。则使学官教之。教而不从。然后夏楚随之。为有司者不得擅行其笞辱。有大官行县。则拱立路侧。一揖而退。其培植廉耻。如此之厚。夫是以士之贤者。莫不高自期许。不屑为一切卑污之行。及至出身作吏。则人莫不戒曰。官不同于士也。士如处女。官如新妇然。愚以为新妇之敬其舅姑。是理所当然也。彼舅姑岂欲以不堪者丧其耻哉。夫设大官以辖其属。不过欲察贤否。公荐劾。使不敢肆然于民上而已。亦岂尝令彼奴视之。道路邮亭。众目观望之地。直听其朝服膝行。踞不为让。甚至大官之仆隶。亦厉声斥骂之。呜呼。亦亵甚矣。为吏者始犹怒于心。久则相与安之。又久则相与赂之。夫如是而向之耻心既已丧失无余。于是并其所不屑为者。或不幸而为之。尚欲求其廉。不可得也。且奴颜婢膝之人。何以居民上哉。此所谓处之太褒以变其守者也。

书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汉宣帝曰。小吏勤事而俸薄。欲其无侵渔百姓。难矣。其益吏百石以上俸什五。宋内外官吏普给职田。凡此者。以为吾先使之俛仰无忧。然后责以为善而罚其不善。故人之从之也易。今 朝廷之于吏。非无俸也。其于各役。非无工银也。计一县所费。岁不下五六百两。不可谓不厚。然相传为大吏者。因其库有缺额。故累年檄令捐补。有自除授至升黜。未得蒙升斗者。 朝廷岂意其如此哉。夫吏即贤。亦岂能不谋其生。或贤者犹能不至于大贪耳。然百不得其一二也。且非但无禄而已。其陋弊相沿。至较其所治之大小。分定数目。以献于一岁之节辰者五。谓之曰规礼。大数之外。以小数与其亲幸之仆人。谓之曰门包。小数之外。又与其传禀之蠹役。谓之曰茶仪。自太守以上皆取之州县。以转相馈送。至于州县之官。复有何项可取。若是而尚能毫发不累其民。愚以为非陶朱猗顿之富。其势不能也。今吏取于民而上司虽知而不能禁者一。役取于民而吏虽知而不能禁者百。其一者条银之火耗是也。上下习闻。不以为怪。于是乎加一者为良吏。甚者明加其一。而阴索其二三不等。不然者。馈送之资。何所出也。是故阳禁而阴容之。能以所得之半赂上官。则横行而不败矣。若夫役之取于民。而以百计者。约略之词也。其实不可测算。彼其人大抵多无赖之徒。役之而不养之。则必至以法为弊薮。不养而又欲严治之。则有逃焉已耳。夫吏畏其尽逃。是以至于不能禁。然则民安得不穷。此所谓澄之太清以甚其贪者也。今夫富人之养婴儿也。既已托于乳媪。则必洁其衣。丰其食。使专志于调携保抱。又宠异之。不与仆妾等。而后可望其爱吾之所托。若命以井臼烹宰。而贱恶冻馁之。乃欲其爱婴儿。若母子之相依。此大惑也。是故天下之安危系乎民。民之休戚系乎吏。故曰亲民之官。莫如县令。知所以重之。则能尽其职。而循良之效可睹。夫如是而吏有害民者。虽诛之而无怨矣。

  正体论 
卢锡晋

三代以前。分天下之民于公侯伯子男。故诸侯者为天子治民者也。大夫于诸侯。士则于大夫。是以亲民者天下之重任也。故尊之。凡以见治乱之所由分。必先于民。而其体不可以不正也。及至后世。仅存五等之名。以待战功。食邑不治事。而以民之安危。责于州县之吏。是吏所任。乃古诸侯事也。为上者恐其不能治吾民也。于是立之大吏。以廉其贤不贤而纠举之。号虽大夫。其尊比于诸侯。而亲民者。位不过中士大夫之间。大吏以其分之卑也。往往倨侮于其上。暴慢恣睢。不能体 朝廷察吏安民之意。有事行县。吏朝服待境上。望尘长跪。而大吏不少假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