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曰:“今有人于此,孝若曾参、孝己,信如尾生高,廉如鲍焦、史,兼此三行以事王,奚如?”王曰:“如是足矣。”对曰:“足下以为足,则臣不事足下矣。臣且处无为之事,归耕乎周之上埊,耕而食之,织而衣之。”
王曰:“何故也?”对曰:“孝如曾参、孝己,则不过养其亲其;信如尾生高,则不过不欺人耳;廉如鲍焦、史,则不过不窃人之财耳。今臣为进取者也。
臣以为廉不与身俱达,义不与生俱立。仁义者,自完之道也,非进取之术也。”
王曰:“自忧不足乎?”对曰:“以自忧为足,则秦不出崤塞,齐不出营丘,楚不出疏、章。三王代位,五伯改政,皆以不自忧故也。若自忧而足,则亦之周负笼而且,何为烦大王之廷耶?昔者楚取章武,诸侯北面而朝。秦取西山,诸侯西面而朝。曩者使燕毋去周室之上,则诸侯不为别马而朝矣。臣闻之,善为事者,先量其国之大小,而揆其兵之强弱,故功可成而名可立也;不能为事者,不先量其国之大小,不揆其兵之强弱,故功不可成而名不可立也。今王有东向伐齐之心,而愚臣知之。”
王曰:“子何以知之?”对曰:“矜戟砥剑,登丘东向而叹,是以愚臣知之。
今夫乌获举千钧之重,行年八十而求扶持。故齐虽强国也,西劳于宋,南罢于楚,则齐军可败,而河间可取。”
燕王曰:“善。吾请拜子为上卿,奉子车百乘,子以此为寡人东游于齐,何如?”对曰:“足下以爱之故与,则何不与爱子与诸舅、叔父、负床之孙,不得,而乃以与无能之臣,何也?王之论臣,何如人哉?今臣之所以事足下者,忠信也。
恐以忠信之故见罪于左右。”
王曰:“安有为人臣尽其力竭其能而得罪者乎?”对曰:“臣请为王譬。昔周之上地尝有之。其丈夫官三年不归,其妻爱人。其所爱者曰:‘子之丈夫来,则且奈何乎?’其妻曰:‘勿忧也,吾已为药酒而待其来矣。’已而其丈夫果来,于是因令其妾酌药酒而进之。其妾知之,半道而立。虑曰:‘吾以此饮吾主父,则杀吾主父;以此事告吾主父,则逐吾主母。与杀吾父、逐吾主母者,宁佯踬而覆之。’于是因佯僵而仆之。其妻曰:‘为子远行来之,故为美酒,今妾奉而仆之。’其丈夫不知,缚其妾而笞之。故妾所以笞者,忠信也。今臣为足下使于齐,恐忠信不谕于左右也。臣闻之曰:万乘之主不制于人臣。十乘之家不制于众人,匹夫徒步之士不制于妻妾,而又况于当世之贤主乎?臣请行矣,愿足下之无制于群臣也。”
○燕王谓苏代燕王谓苏代曰:“寡人甚不喜訑者言也。”苏代对曰:“周埊贱媒,为其两誉也。之男家曰女美,之女家曰男富。然而周之俗不自为取妻。且夫处女无媒,老且不嫁;舍媒而自衒,弊而不售。顺而无败,售而不弊者,唯媒而已矣。且事非权不立,非势不成。夫使人坐受成事者,唯訑者耳。”王曰:“善矣。”
卷三十 燕二
○秦召燕王秦召燕王,燕王欲往。苏代约燕王曰:“楚得枳二国亡,齐得宋而国亡,齐、楚不得以有枳、宋事秦者,何也?是则有功者,秦之深雠也。秦取天下,非行义也,暴也。
“秦之行暴于天下,正告楚曰:‘蜀地之甲,轻舟浮于汶,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汉中之甲,乘舟出于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寡人积甲宛,东下随,知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王乃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远乎?’楚王为是之故,十七年事秦。
“秦正告韩曰:‘我起乎少曲,一日而断太行。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二日而莫不尽繇。我离两周而触郑,五日而国举。’韩氏为宜然,故事秦。
“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塞女戟,韩氏太原卷。我下枳道,南阳、封、冀,包两周,乘夏水,浮轻舟,强弩在前,銛戈在后,决荣口,魏无大梁;决白马之口,魏无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魏氏以为然,故事秦。
“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于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写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
“秦欲攻齐,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于天下曰:‘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齐无秦,无齐有秦,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阳、少曲,致蔺、石,因以破齐为天下罪。
“秦欲攻魏,重楚,则以南阳委于楚曰:“寡人国与韩且绝矣!残均陵,塞鄳隘,苟利于楚,寡人如自有之。’魏弃与国而合于秦,因以塞鄳隘为楚罪。
“兵困于林中,重燕、赵,以胶东委于燕,以济西委于赵。赵得讲于魏,至公子延,因犀首属行而攻赵。兵伤于离石,遇败于马陵,而重魏,则以叶、蔡委于魏。已得讲于赵,则劫魏魏不为割。困则使太后、穰侯为和,羸则兼欺舅与母。
适燕者曰:‘以胶东。’适赵者曰:‘以济西。’适魏者曰:‘以叶、蔡。’适楚者曰:‘以塞鄳隘。’适齐者曰:“以宋。’此必令其言如循环,用兵如刺蜚绣,母不能制,舅不能约。龙贾之战,岸门之战,封陆之战,高商之战,赵庄之战,秦之所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