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铁枪寺。至潞州,又谒裴约庙。会乡人修庙,来求扁榜。五代所谓全节三人者,相去数千里,而皆尝谒其像,一为筑庙乞额,两为书榜,似非偶然云。
先君言:蔡京既为相,以为异时大臣皆碌碌,乃建白置讲议司及大乐。然京实懵不郑?属亦无能知者。或言有魏汉津知铸鼎作乐之法。汉津,蜀中黥卒也。自言年九十五,得法于仙人李艮,艮盖年八百岁,谓之李八百者是也。数往为京师,京师少年戏之,曰:“汝师八百,汝九百耶?”盖俗狂痴者为九百。惟京见悦其孟浪敢言。汉津谓:“以黍定律,乃常谈不足用,今当以天子指定之。”京益喜。顾以其师李艮,特方士,恐不为天下所信,则凿空为言汉津所传,乃黄帝、后、夔法,皇中,尝与房庶同召至京师,陈指尺之法,会阮逸作黍律已成,遂见排摈。时好事者言京为汉津撰脚色乐,局官又从而为之说曰:“昔禹以身为度,即指尺也。”其诬伪牵合如此。汉津乃请上君指三节为三寸三,三为九而成黄钟之律。君指者,中指也。久之,或献疑,曰:“上春秋富,手指后或不同,则奈何。”汉津亦语塞。然乐已垂成,所费钜万,因迁就为说,曰:“请指之岁,上适年二十四,得三八之数,是为大簇人统,过是,则寸余□不可用矣。”其敢为欺诞,盖无所不至。然初谓汉津皇中尝陈指尺,是时仁庙已近四十,则三八之说,不攻自破矣。乐成,实崇宁丙戌秋也。赐名《大晟》,府置大司乐、典乐、乐令主簿、协律郎。汉津积官至太中大夫,老病卒。
先君言:今《临川集》中,有《君难托》一篇,是平甫诗,自载《平甫集》。议者便谓荆公去位后所作,此浅丈夫之论也。
陈辅之为先君言:荆公元改元三月末间,疾已甚,犹折花数枝,置床前,作诗曰:“老年少欢豫,况复病在床。汲水置新花,取慰此流米。流米只须臾,我亦岂久长。新花与故吾,已矣两相忘。”自此至没,不复作诗,此篇盖绝笔也。
先君言:荆公赐马死,命俞秀老作诗。秀老口占曰:“相君高卧朝天晚,立损阶前白玉麟。此去定生狮子国,却来重载法王身。”荆公亦用此韵作一篇,末句云:“天厩赐驹龙化去,空余小蹇载闲身。”盖公晚年尝跨驴出游也。
先君言:米元章“瓜洲闸”三大字,神彩飞动,姚绝古今,非惟他人所不能仿佛,元章自书亦无及此者。尝于膝上,以指画此三字,叹息不已。因言:元章晚病疡,前知死日,买棺,舁至便斋,倦则卧其中,客至,邀至棺侧,卧与语,如期死。且死,索笔大书,曰:“吾自众香国来,今复归矣。”
先君为淮西提举常平日,因行部,至舒之三祖山,所谓山谷者也。其长老惟照号照阐提偶出,先君留颂壁间曰:
芙蓉已入双林寂,山谷今传佛祖衣。千里客来何所遇,夜堂人静雨霏霏。
照归,作四颂和答曰:
芙蓉已入双林寂,挂角羚羊无气息。立关拨转异中来,借问时人何处觅(其一)。山谷今传佛祖衣,一回拈起一回疑。丰干饶舌可知也,引得寒山不肯归(其二)。千里客来何所遇,一念超然无去住。全身放下火中莲,谁能更为无生路(其三)。夜堂人静雨霏霏,润泽枯焦总不知。堪笑当年净名老,对文殊语恰如痴。(其四)
芙蓉者,照之师芙蓉庵主道楷也。又有正觉者,住持泗州普照寺,为其徒道琼、守鄞所讼,州方穷治。先君为淮南漕,适至临淮,即日杖道琼、守鄞,逐出境,人皆莫测。方是时,照与觉皆未甚为人知,觉又年少,先君独深知之。后两人者,果有盛名,为缁流之杰。照住宝峰,觉住天童,学者至千余人。先君之知人类如此。
先君言:玉玺,旧有六而已,其文曰“皇帝之宝”、“皇帝行宝”、“皇帝信宝”、“天子之宝”、“天子行宝”、“天子信宝”。虽各有所施,其宝皆藏而不用。凡诏书,别铸“书诏之宝”,而内降手札及与契丹国书,用“御前之宝”而已。至绍圣末,得秦玺,青玉也,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故改元元符。崇宁中,又获一玺,文曰“受命于天,既寿亿,永无极”,莫知何代物。然此二玺及祖宗时六玺,皆朴质,亦不甚大。蔡京乃请别求玺材,即用旧文重书刻之,谓八宝,皆美玉大璞,绝胜旧宝。然篆文皆以意造,为虫、鱼、乌、兽、龙、蛇之形,笔意华藻柔弱,无复古法矣。又得玉璞绝大者于阗,色如凝脂,玉工皆谓目所未睹,乃琢以为玺,径九寸,细为九龙,文曰“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大和,万寿无疆”,谓之定命宝,冠八宝之上,总称九宝。定命者,时方兴神霄之事,言神霄帝君赐上定命,故以名宝。置符宝郎,又以内臣为内符宝郎,缄启沐浴,皆以内符宝郎司之,所谓符宝郎者,莫得与也。
先君言:“元圭”者,赤黑玉也。初莫知何物,状亦殊与圭不类,而议者附会穿凿,以为元圭,遂降诏御殿受之。寿春处士李璞见其议,叹曰:“是玉柙也。小窍盖穿贯金珠处,是必秦、汉陵墓中物,后乃闻本出杨康功家,实得之长安。”璞博洽,盖无所不通云。
先君言:昭德晁氏多贤,自蔡京专国以来,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