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道相见,只呼成州使君四丈,无复曩时先生之号矣。平日交游,以此莫有称初寮者,但目为有初居士而已。
吕惠卿之谪也,词头始下,刘贡父当草制。东坡呼曰:“贡父平生作刽子,今日才斩人也。”贡父引疾急而出,东坡一挥而就,不日传都下,纸为之贵。暨绍圣初牵复知江宁府,惠卿所作《到任谢表》,句句论辨,惟至发其私书,则云:自省于己,莫知其端。当时读者,莫不失笑。又目叙云:顾惟妄论,何礻卑当日之朝廷;徒使烦言,有黩在天之君父。或曰:观此一联,其用心险如此,使其得志,必杀二苏无疑矣。盖当时台谏论列,多子由章疏,而谪词东坡当笔故也。
孔平仲建中靖国间为陕西提刑,时晁无咎乍下车,平仲见无咎举《到任谢表》,破题四句云:吕刑三千,人命所系;秦关百二,地望匪轻。无咎嗟赏曰:“前乎公既无此语,后乎公知莫能继矣,岂不谓光前绝后乎。”
崇宁初,范致虚上言,十二宫神狗居戌位,为陛下本命,今京师有以屠狗为业者,宜行禁止。因降指挥,禁天下杀狗,赏钱至二万。太学生初闻之,有宣言于众曰:朝廷事事绍述熙丰,神宗生戊子年而当年未闻禁畜猫也。其间有善议论者,密相语曰:狗在五行,其取类自有所在,今以忌器谀言使之贵重若此,审如《洪范传》所云,则其忧有不胜言者矣。《洪范传》所云,则其忧有不胜言者矣。
政和初,凡人名或字中有天字、君字、主字、圣字、王字,皆令避而不用,盖从赵野所请也。当时如寺观僧道所称王字,亦行改正。或曰:此何祥也?已而果然。
俚语有“张王李赵”之语,犹言是何等人,无足挂齿牙之意也。宣和间,王将明、张子能、王履道、李士美、赵圣从俱在政府,是时“张王李赵”之语喧于朝野,闻者莫不笑之。
政和辛卯正月,上以郭大长公主薨,不御楼观灯。何执中、刘正夫言,长主于属虽尊,于服已疏,圣主与民同乐,不宜以此事而辍。乃所在出榜,晓谕民间,再放灯五夜。予时在都城,亲见其事。
崇宁初,蔡京起祠馆,留钥北都。有旨,许过阙日朝见。邓洵武知其必大用,迎见于东水门船中,留语终日。有见其论事札子者,其大略引三桓七穆当国乱,至于亡先帝良法美意,所以再至纷更者,以故家大族未尽灭也。京大以为然。后京拜相,洵武因对复伸前论,上颇疑之,京知不可行而止,党论自此兴矣。
蔡京持禄固位,能忍辱,古今大臣中少有此者。自丙戌罢相,则密求游从,不肯去都城。未逾年,果再入。至庚寅,又因星变去位,台谏论不已,仅能使在外任便居住。京又欲留连南京,闻张天觉除中书侍郎,乃皇遽东下。于姑苏因朱冲内连贵,人人与为地,抚问络绎。至壬辰春,许还第,声艳光宠,迈于平昔远矣。宣和间,王黼当轴,京势少衰,黼之徒恐不为己利,百方欲去之,然京终不肯去。于是始遣童贯,并令蔡攸同往取表。京以攸被旨俱来,乃置酒留贯饮,攸亦预焉。京以事出不意,莫知所为,酒方行,自陈曰:“某衰老宜去,而不忍遽乞身,以上恩未报,此心二公所知也。”时左右闻京并呼攸为公,无不窃笑者。其后大臣有当去而不去,往往遣使取表,自京始。
●卷八
刘逵公达奉使三韩,道过余杭,时蒋款叔为太守,以其新进,颇厚其礼,供张百色,比故例特异。又取金色鳅一条,与龟献于逵,以致今秋归之意。或曰:“款叔老老大大不能,以前辈自居,尚何求哉?”
范百嘉字子丰,忠文蜀公之子也。识量颇类忠文,尝宴客,客散熟寝。偷儿入其寝室,酒器满前。子丰觉之,起坐,呼偷儿曰:“汝迫于贫至此,勿怖也。”以白金盂子二与之。偷儿拜而去。其后事败,有司尽得其情,子丰犹不肯言,闻者美之。
晁之道尝言,蔡侍郎准少年时,出入常有二人见于马前或肩舆之前,若先驱,或前或却。问之从者,皆无所睹。准甚惧,谓有冤魂,百方禳礻会,皆不能遣。既久,亦不以为事。庆历四年生京,而一人不见。又二年生卞,乃遂俱灭。元符末,都城童谣有“家中两个萝卜精”之语,语多不能悉记,而其末章云:撞着潭州海藏神。至崇宁中,卖馅者又有“一包菜”之语,其事皆验,而京于靖康初贬死于长沙,岂潭州海藏亦应于此耶。然之道语予此事时,京身为三公,子践三少,领枢密院,又为保和殿大学士者。而其孙判殿中监,班视二府,每出传呼甚宠,飞盖相随者五人。若子若婿,并诸孙腰金者十有七人。当此际,气焰薰灼可炙手也。厥后流离岭海,妻孥星散,不能相保,而门生皆讳言出其门。然则准所见,果为蔡氏福耶?否耶?近思之道所论,深有意味,惜乎早世不及亲见也。
中秋玩月,不知起何时。考古人赋诗,则始于杜子美,而戎昱《登楼望月》、冷朝阳《与空上人宿华严寺对月》、陈羽《鉴湖望月》、张南史《和崔中丞望月》、武元衡《锦楼望月》皆在中秋,则自杜子美以后,班班形于篇什。前乎杜子,想已然也,第以赋咏不著见于世耳。江左如梁元帝《江上望月》、朱超《舟中望月》、庾肩吾《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