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变未全者,尚余鼠首鸟翼,宛转雪中。随行中有一人曰:“此土有此物,遇雪中,若食狸者,皆化为鼠,能穴地数十丈而去。”或日,行次,帝足间出血不止,行不能进,痛不可忍。中有一人名阿父董,以小刀于帝足间刮去一片,如钱大,曰:“若不如此,良久必溃此足,缘此沙中有虫入肉中作毒故也。”或日,有一将军领兵数百,云自黄龙府来,往北京麾下。人备言其勇,尝驻一枪于地,谓能出者以兄呼之,尽数百人,莫能出之者,其人但以两手指出之。众服其勇,问其名,则曰阿祝务里也。又能夜入他军中,见物如白日。由是杀人,人莫敢施其勇。帝与诸人立路傍林中,俟其过而后行。
或日,行至鹿水,水至深而碧色,无上下源流,云其水自地中出,亦自地中涸。呼舟而渡,阔约五丈,水中生螺如拳大,深紫色,人或采而食之。岸边生草如蒲色,黑如漆,甚柔韧,可采而食之。岸人缉以为布,如南方木棉布相似。其水中有鱼,如尝鱼,碧色,有二足,能鸣,如鸡声,捕者用长竹,上安铁叉,刺之可得,土人云可生啖,如南方食鱼云。
或日,次寿州,见同知,乃云:是真定府人,大观中,为军于安肃军,犯法,避罪北入契丹,契丹破,以财上金主。见帝,亦慰劳,自云:“大观中北走至此,几二十年矣。”亦颇有酒肉少许。阿计替与之言语甚惬和。是晚,宿于寿州之官舍左庑下,夜及半,闻室中有歌声,帝谓阿计替曰:“此间亦有人会歌唱柳耆卿词,虽腔词不成,亦何由至此?”洎明日,同阿计替询问为谁,其人姓斛律,名思,乃询问昨日所唱女子,且曰:“金主皇帝所赐婢妾,问之,乃东京百王宫相王女,今年已十七矣,甚婉美,昨日唱罢,亦语吾曰:‘前面宿的官人,好似我家叔。’我答云:‘便是南国官家。’其女悲泣,至今不已。”帝闻之,亦为泣。左右促行,乃出城。是日,宿于城外一寺中,视其殿像俱无,惟石刻二胡妇而已。无诸供养,空寺阒然。是夕微有月,暗中鬼火纵横,百十为群,分而复合。
或日,天气和煦,所行路中,青草夹路,杂以野花,皆紫色。路之左右亦有耕者,其牛皆不甚大,而白者尤多,角反如羊。见诸人至,有献酒食者,云:“此地有神明,事之最灵,每遇有贵人到此地,其神必先期一夕报之。梦中云来日有贵人自何方至,故吾等备酒肉出献。昨夜梦中来报云:‘明日有天罗王自东北而来,衣青袍,从者十三人。’是阿父遣来路上祗候,有酒肉来献。”阿计替并受之,帝谓曰:“汝神在何地?”民引手指示曰:“山阜间有屋三间是也。”帝与阿计替共往,入门如闻人揖声,若三十余人声,众人讶之。既至,前视其神,亦石刻也,乃一妇人状,手执剑则铁为之,侍从者皆若妇人。帝及众人皆拱手稽颡,既出门,又闻如三十人唱喏。问其名曰:“有名乎?”曰:“无名也,但称将军而已。每梦所见,亦妇人持剑披甲而来。或传曰:乃契丹天皇后侍女之神也,因出征伐,从天皇王鞑靼没于此,天皇特为立祠,流传至今不绝。”帝及众人赞其威灵而行,然天罗王之呼,帝谓不知为何意。阿计替曰:“天王知之乎?”帝曰:“不知也。”阿计替曰:“幼年曾读佛书,有天罗神名字,今呼为天罗王神,必知大王之身乃天宫谪降也。”帝曰:“何苦多难?”阿计替曰:“此是定数难逃。”帝笑而行。或日,在途去神祠百余里,望林麓间火烟起,及闻钟声,阿计替曰:“此必寺宇也。”乃走入。其寺有二金刚,镌石为之,并拱手而立。入其门,亦有胡僧出迎,遂登堂。视佛像高大,旨触桁栋,无他供器,止有一石盂香炉而已。僧诘众人之来,帝答:“赵某自均州及源昌州来,要往北京去。”阿计替曰:“此乃南国天子,为北国所执,今往北京皇帝前去,路经此地,故来暂憩。”僧呼童子曰:“可点茶一巡与众人吃。”时众人与帝,不知茶味十年矣。阿计替且思茶难得,北京以金一两,易茶一斤,今荒村寺中反有。茶极美,饮其茶味,如释重甲之状,其茶器尽白石为之。众人中有更索茶者,二童子收茶器,及胡僧皆趋堂后屏间而去,移时不出。阿计替等将谢而告行,共趋屏后求之,则一空舍,惟竹堂后有小室,中有石刻一胡僧二童子,视其容貌,则出而献茶者也。众共嗟叹。阿计替至寺前拜帝曰:“王归必矣,敢先为贺。自大王之北徙南回,盖有四祥,是前途不可言否塞也。”帝曰:“何谓四祥?”阿计替曰:“一者妖神出拜;二者李牧兴身;三者女将军献酒;四者圣僧献茶。”帝亦微笑谓阿计替曰:“使吾有前途,汝等则吾更生之主也,敢不厚报?”遂出寺行。
或日,至一村落,中有民三百余户,乃契丹天皇之陵,昔在道宗,置守陵人于此,由是乃成邑。帝至于彼,望林中草木茂盛,树翳四合,其中屋宇如官舍之状。时近夏令,草木茂荣之时也。前有石羊、狻猊、麒麟之属,皆断折不完。问左右居人,乃云:“其中冢墓,去年差人到此开掘,取去金玉珍珠宝物甚多,天皇王骨殖弃在长江水中。”帝闻之感伤,乃曰:“吾祖宗陵寝,半在北地,半在洛阳,想亦如此发掘也。”又泣下曰:“吾父之堕坑沉水,与天皇落水一同,吾母埋路傍,吾妻又卷以竹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