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场之行,于清端罗城之事,一生功勋,皆从苦境中磨练而成。惟百折不回之志气,则万万不可稍挫稍松耳。

  世俗不杀人以阴骘,为说忍于善人,而不忍不善人,且不论人之善恶,而以为杀人则必受殃咎。昌黎不云乎?“凡有殃咎,宜加臣身。”我愿执其咎矣。且姑息养奸之古人,莫如吴下老公,终为侯景所制,其子孙又各自戕贼。今人则有郑巡抚祖琛之在粤西,杀一盗必念佛三日,遂以贻祸天下,涂炭至今。不知所谓阴骘者安在。

  然则好杀不好杀,均非物理之平。惟其生杀之当而已矣。以杀人之政行其不嗜杀人之心,而归于生道,杀人而已矣。

  予守黎平,延见士类及椎结苗头,以保甲册籍为团练张本。自朝至莫,口不绝音。其士类来见,或坐或立,其苗头来见,或赐以酒食,令其据地席坐,均详询以民情地势,使各得尽其意而去。俗人畏见士民,疑其请托,否则谓亵尊失体耳。夫公事准其直陈,私情嘱托,假公言私,何难立破其奸,坐堂皇以申法律。至亵尊失体之说,尤为鄙俗,吾视天下公卿至于黎庶,其贵贱亦正相等(浚师按:白香山《王夫子诗》:“吾观九品至一品,其间气味都相似。紫绶朱绂青布衫,颜色不同而已矣。”公所言盖本白诗)。不因亲民而贱,不因简傲不亲民而贵也。

  ◎荔枝草荔枝草又名虾蟆草,方茎尖叶,枝节对生,叶上起点如荔枝,故名荔枝草。其草二月生苗,八月萎。如被犭制犬伤,即起根叶,不拘多少,佐以五爪叶草,入臼捣烂,取汁对酒饮,或用酒熬浓汁服,拥被厚盖,如得汗出,即愈。七日一服,三服即瘥。此乃起死回生之方。

  ◎驴朱梁遣使致书于蜀。命诸从事韦庄辈具草,皆不惬意,因使冯涓修复,一笔而成,大称旨。召诸厅同宴,饮次,涓曰:“偶记一语。涓年少多游谒诸侯,每行必广赍书策,驴亦驮之,马亦驮之。初戒途,驴咆哮跳踯,与马争路而先,莫之能制。行半日抵一坡,力疲足惫,遍体汗流,回顾马曰:”马兄,吾去不得也,可为弟搭取书。‘马兄诺之,遂并在马上。马却回顾谓驴曰:“驴弟,我谓你多少伎俩,毕竟还搭在老兄身上。’”蜀主大笑。又梁人遣使至辽,求辕轴材。耶律铎臻语太祖曰:“名为求材,实觇吾轻重。宜答之曰:”凡材所生,必深山穷谷,有神司之。须白鼻赤驴祷祠,然后可伐。‘如此则其语自塞。“已而果然。又宋兵与辽战于高梁河,休哥、斜轸横击,大败之。宋主至涿州,乘驴车去。金世宗尝按鹰高桥,见道侧醉人堕驴而卧,即命左右扶而乘之,送至其家。此四事《渊鉴类函》所未载。

  ◎诞先登于岸‘诞先登于岸“,朱注:”岸,道之至极处。“毛传:”岸,高位也。“郑笺:”岸,讼也。“按:此诗以密人不恭,敢违天命,而擅兴师旅,故设为天命文王之辞。若曰:”不意密人如此之畔道援取,如此之歆动羡慕,且诞妄欲先登高位也。今既侵阮徂共,是敢拒大邦之命矣。文王于是赫怒,整兵往遏其众。当此征伐之始,爰以笃周祜,而布告于天下。不然,天既命文王伐密矣,乃先告以不可如此畔援歆羡,岂非赘话?朱子又斡旋“畔援”、“歆羡”二语,而谓文王无是二者,独能先觉先知,以造道之极至,更属赘话中之赘话矣。何以故?密人违天兴师,文王之德足以代天讨罪,安所用其先知先觉而造道之极至乎?是岸字当以毛传作高位解为长,至郑氏谓阮、徂、共三国犯周,徂字不作往字解,则又汉儒之臆论耳。

  ◎葛纱夏布明正德四年镇守江西等处太监王某,差吏龚新赍银一百两,收买庐陵葛纱。时王文成公官庐陵令,备文乞免。又太仓夏布贡,弘治间由张国舅始。孝宗见而悦之,遂定贡御,细者至用官价银三两。惜当时无阳明其人者为之蠲除,以苏民困也。

  ◎新罗王诗唐高宗永徽初新罗国王织锦为颂,遣使来献。颂曰:“巨唐开洪业,巍巍皇猷昌。止戈成大定,兴文断百王。统天崇雨施,治物体含章。深仁谐日月,抚运迈成康。幡旗既赫赫,钲鼓何。淳风凝幽显,遐迩竞呈祥。四时和玉烛,七曜巡万方。维岳降宰相,维帝任忠良。三五成一德,昭我皇家唐。”按:《唐诗纪事》载此《颂》,“巨唐”作“大唐”,“成大定”作“戎衣定”,“治物”作“体物”,“迈成康”作“迈陶唐”,“何”作“亦”:“淳风凝幽显”上添“外夷违命者,翦覆被天殃”二句。

  ◎黄氏翰林不寿罗仲芳()为予言:顺德黄家凡入翰林者皆不寿。如侍御(玉衡)、编修(统)、廉访(经),皆四十余即卒。《五代史》唐臣赵凤家世无五十者,此理殊不可晓。

  ◎记游四松园事道光甲辰,予年十五,初应江南乡举。试毕,戴君豫庭拉游四松园(即陶文教所建印心石室)。适会稽潘少白先生(谘)寓此,延予入,询里居姓字,复询铁君太史是何辈行。予曰:“叔父也。”先生问予读何经,从何师,予俱详答。因与予纵谈辛丑、壬寅间海氛不靖事,如林少穆、牛镜堂。伊莘农、裕鲁山诸公皆有褒贬语。予童子无知,唯唯而已。濒行,先生持新刊诗文全集见赠。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