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韩琦与欧阳修等私议曰:『宗正之命既出,外人皆知其为皇子矣。不若遂正其名。』修曰:『知宗正寺告敕付阁门,得以不受。今立为皇子,止用一诏书,事定矣。』遂入对,乞听宗实辞所除官。上曰:『勿更为他名,便可立为皇子,明堂前速与了当。』琦因请谕枢密院。张昪至,曰:『陛下不疑否?』上曰:『朕欲民心先有所系属。』昪即再拜称贺。琦等乞帝书手札付外施行。丁丑,琦召翰林学士王珪令草诏,珪请对言:『此大事也,后不可悔。』上指心曰:『此决自朕怀,卿何疑焉。』乃再拜退而草诏以进。已卯,诏曰:『右卫大将军、岳州团练使宗实,皇兄濮安懿王之子,犹朕之子也。少鞠于宫中,而聪知仁贤,见于夙成。夫立爱之道,自亲者始,固可以厚天下之风而上以严宗庙也。其以为皇子。』乙酉,诏太常寺登歌用祝敔。先是,翰林学士王珪言:郊庙升歌之乐,有金、石、丝、竹、匏、土、革而无木音,宜诏有司考乐之失,而合八音之和。于是下礼官议而增置之。辛丑,皇子以肩舆入内,初让宗正,与记室周孟阳谋之。及立为皇子,犹固称疾。孟阳入见,曰:『太尉称疾坚卧,其义安在?』皇子曰:『非敢徼福,以避祸也。』孟阳曰:『假如得请归藩,遂得燕安无患乎?』皇子抚榻而起曰:『吾虑不及此。』遂入内。良贱不满三十口,行李肃然,有书数厨而已。中外闻之相贺。
  九月乙巳朔,以皇子为齐州防御使,进封钜鹿郡公。
  《龟鉴》曰:前星未耀,少海尚虚,选四岁宗子养之禁中,是以得储贰之义。时皇祐之四年,上之春秋二十有八也。先是,太常博士张述入疏凡二,语虽激厉,玉音嘉纳。继是吴及言之,赵抃言之,欧阳修言之,文彦博、富弼、刘沆又言之,谏官、御史相率以尽言,而司马虽以并州通守,亦越职而言事。其间如范蜀公自知谏院以至罢言职,前后上章凡十九次。吾观君实与镇书言:『此大事,不言则已,言一出,岂可复反?愿公死争之。』既而蜀公入对,温公召还,前后奏疏,未尝不以国本为虑。蜀公待罪百日,须发为白。其为心至忠切也,上亦泣曰:『朕知卿言是,当更俟三年。』久之,蜀公又曰:『陛下许臣复三年矣,愿早定大计。』温公反覆执奏,且谓:『向者进说,陛下欣然无难。今寂无所闻,此必小人以子孙千亿之言间陛下也。』门生国老之戒,言人之所难言,何切哉。至和元年,各起复,知宗正寺之命始下矣。英宗之为皇子也,封防御使则辞,封钜鹿郡公则辞,封皇子则又辞,凝静谦退,盖得于內学涵养之余。末年韩魏公赞决大计,断以不疑主语,安可中辍之言。自是元良之位正焉,亲受大统。虽我魏公定策之勋,而圣心盖亦先定也,休哉!『此事安可与妇人知』之戒,『决自朕怀,非由大臣』之谕,圣谟洋洋,真可为后代之龟鉴也。
  辛亥,大飨明堂,大赦。
  冬十月,度支员外郎蔡抗为广东转运使。先是,岑水铜冶大发官市。诸民止给空文,奸民无所取资,群聚私铸,与江西盐盗合,郡县患之。抗曰:『采铜入官而不畀其直,又从而诛之,岂但民犯法也。』因命铜入即偿直,民尽乐输,私铸遂绝。番禺岁运盐给英、诏二州,道回远,多侵窃杂恶。抗命十舟为一运,使摄官主之,岁终会其课以为殿最。是岁,盐课增十三万缗。乙未,诏天下常平仓多所移用,而不足以支凶年。其令内藏库与三司共支缗钱一百万,下诸路助籴之。
  十二月丙申,幸龙图、天章阁,召辅臣、近侍、三司使副、台谏官、皇子,宗室、驸马都尉、主兵官观祖宗御书。又幸宝文阁,为飞白书,分赐从臣,下逮馆阁。作《观书诗》,韩琦等属和,遂宴君玉殿。庚子,再会于天章阁观瑞物,复宴群玉殿。上曰:『天下久无事,今日之乐,与卿等共之,宜尽醉勿辞。』又召韩琦至御榻前,别赐酒一卮。从臣沾醉,至莫【杰按:莫,应为暮】而罢。是岁,冬无冰。癸卯嘉祐八年春正月己酉,翰林学士范镇知贡举。二月癸未,上不豫。丙戌,中书、枢密院奏事于福宁殿之西阁,见上所御幄帟裀褥皆质素暗敝,久而不易。上顾韩琦等曰:『朕居宫中,自奉止如此尔。此亦生民之膏血也,可轻费之哉!』
  三月甲子,御延和殿,赐进士许将等一百二十七人及第,六十七人同出身,诸科一百四七人及第、同出身。乙丑,以圣体康复,宰臣拜表称贺。辛未晦,上暴崩于福宁殿。
  夏四月壬申朔,辅臣入至寝殿,启皇后召皇子入,使嗣立。皇子惊曰:『某不敢为,某不敢为!』因反走。辅臣共执之。召翰林学士王珪草遗制,韩琦宣遗制。英宗即皇帝位,见百官于东楹。帝欲亮阴三年,命韩琦摄冢宰,辅臣皆言不可,乃止。癸酉,大赦,除常赦所不原者。
  吕中曰:仁宗在位四十二年,天下安乐,惟仁治而已。唐介以是进言于英宗,则愿其善继仁宗丰功盛德,不可名言而所可見者五事,所以为仁。范祖禹进言于哲宗,則愿以为法,又曰:『我国家之有天下,强不如秦,富不如隋,形势不如汉,土地不如唐,所恃者人心而已。太祖基之,太宗、真宗培之。至我仁祖四十二年,深仁厚德,渗漉天下,刑以不杀为威,财以不蓄为富,兵以不用为功,人才以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