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皆朴素不为饰。命博士熊鼎类编古人行事可为鉴戒者,书于壁间,又命侍臣书《大学衍义》于两庑壁间。太祖曰:“前代宫室,多施绘画,予用此备朝夕观览,岂不愈于丹青乎!”是日,有言瑞州出文石,可地,太祖曰:“敦崇俭朴,犹恐习于奢华。尔不能以节俭之道事予,乃导予侈丽。”言者惭而退。
冬十月丙午,命百官礼仪俱上左。先是,承元制尚右,至是改之。以右相国李善长为左相国。敕礼官建元右丞余阙、江州总管李黼、御史大夫福寿祠,岁时祀之。甲寅,命中书省定律令。太祖以唐、宋皆有成律断狱,惟元不仿古制,取一时所行之事为条格,胥吏易上下滋弊。至是,台察已立,按察司将巡历郡县,乃命李善长、杨宪、傅、刘基、陶安等详定。谕之曰:“立法贵在简当,使人易晓。若条绪繁多,或一事而两端,可轻可重,使贪吏得藉手为奸,则所以禁残暴者,适以贼良善,非良法也。夫网密则水无大鱼,法密则国无全民。卿等宜尽心参究,凡刑名条目,吾与卿面议斟酌之,庶可为久远之法。”已而,律令成,太祖亲阅视,去烦减重,命颁行之。
十一月甲午,圜丘成,太祖出视,世子从行。太祖因命左右导之,扁历农家,观其居处饮食器用。还,谓之曰:“汝知农之劳乎?夫农身不离畎亩,手不释耒耜,终岁勤动,不得休息,其所居不过茅茨草户,所服不过练裳布衣,所饮食不过菜羹粝饭,而国家经费皆其所出,故令汝知之。凡居处食用,必念农之劳,取之有制,用之有节,使之不苦于饥寒。若复加之横敛,则民不堪命矣。”
十二月丁未,以先圣孔子五十六世孙希学袭封衍圣公。癸丑,中书省左相国李善长率文武群臣劝进,太祖辞。固请,不许。明日复请,许之。辛酉,善长率群臣以即位礼仪进。甲子,
太祖御新宫,以群臣推戴之意,祭告上帝神。太祖洪武元年春正月壬申朔,四月乙亥,上祀天地于南郊,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遂诣太庙,追尊四代祖
考。丁丑,大宴群臣于奉天殿,上曰:“吾观史传所载历代君臣,或君上乐闻忠谠,而臣下循默不言,或臣下抗言直谏,而君上饰非拒谏。比来朕每发言,百官唯讷而已,其间岂无是非得失可以直言者。
自今宜尽忠谠,以匡朕不逮。”辛丑,命廷臣兼东宫官。先是,中书及都督府议仿元旧制,设中书令,欲奏以太子为之。上曰:“元人事不师古,设官不以任贤,
惟类是与,岂可取法。且吾子年齿未长,更事未多,所宜尊礼师傅,博通今古。他日军国重务,皆令启闻,何必效彼作中书令乎?”礼部尚书陶凯请选人专任东宫官属,上曰:“朕以廷臣有德望者兼东宫官,非无谓也。尝虑廷臣与东宫属有不相能,遂成嫌隙,江充之事,可为明鉴。朕今立法,令台省等官兼东宫官,赞辅之,父子一体,君臣一心。”于是以李善长为太子少师,兼詹事,冯胜兼副詹事,杨宪、傅兼府丞,徐达兼太子少傅,常遇春兼太子少保,邓愈、汤和兼太子谕德,章溢兼太子赞善大夫,刘基兼太子率更令。上谕善长等曰:“朕于东宫不别设府僚,而以卿等兼之者,盖军旅未息,朕若有事于外,必留太子监国,若设府僚,卿等在内,事当启闻,太子或听断不明,卿等必谓府僚导之,嫌疑由是而生。朕所以特置宾客、谕德等官,以辅成太子德性,且选名儒为之宾友。昔周公教成王,告以‘克诘戎兵’;召公教康王,告以‘张皇六师’。此居安虑危,不忘武备。盖继世之君,生长富贵,狃于安逸,军旅之事,多忽而不务,一有缓急,罔知所措。二公之言,不可忘也。”
上欲官外戚,后曰:“国家官爵,当用贤能。妾家亲属,未必有可用之才。且闻前世外戚家,多骄氵不守法度,每致覆败。陛下加恩妾族,厚其赐予,使得保守足矣。若非才而官之,恃宠致败,非妾所愿也。”上遂止。
上朝罢,从容谓刘基、章溢曰:“朕起淮右,以有天下。战阵之际,横罹锋镝者多,常恻然于怀。夫丧乱之民思治安,犹饥渴之望饮食。若更驱以法令,譬以药疗疾,而加之以鸩,民何赖焉!”溢顿首曰:“陛下深知民隐,天下苍生之福也。”
上与儒臣论学术,陶安对曰:“正道之不明,邪说害之也。”上曰:“邪说之害道,犹美味之悦口,美色之眩目。战国之时,纵横押阖之徒,肆其邪说。诸侯急于利者多从之,往往事未就而国随以亡,此诚何益。夫邪说不去,则正道不兴,天下焉得而治!”安对曰:“陛下所言,深探其本。”上曰:“仁义,治天下之本也。贾生论秦之亡,不行仁义之道。夫秦袭战国之弊,又安得知此!”
天下府州县官来朝,陛辞上谕之曰:“天下初定,百姓财力俱困,譬犹初飞之鸟,不可拔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摇其根,要在赡养生息之而已。惟廉者能约己而利人,贪者必人而厚已。有才敏者或尼于私,善柔者或昧于欲,此皆不廉致之也。尔等当深戒之!”
甲申,诏遣周铸等一百六十四人往浙西核实田亩,谕中书省臣曰:“兵革之余,郡县版籍多亡,今欲经理以清其源,无使过制以病吾民。夫善政在于养民,养民在于宽赋。其遣周铸等往诸府县核实田亩,以定赋税,此外无令有所妄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