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焉。

  俗好啜茶,器具精小,壶必曰「孟公壶」、杯必曰「若深杯」。茶叶重一两,价有贵至四、五番钱者。文火煎之,如啜酒然。以饷客,客必辨其色香味而细啜之,否则相为嗤笑;名曰工夫茶(或曰「君谟茶」之讹)。彼夸此竞,遂有「斗茶」之举。有其癖者,不能自已;甚有士子终岁课读,所入不足以供茶费亦尝试之,殊觉闷人。虽无伤于雅尚,何忍以有用工夫而弃之于无益之茶也?

  城东之靖山、禅师岭、超然洞、洌水山庄、白鹿、虎溪山足一带,多花园;花时烂熳映带,馨香不绝。菊则四时常有,月下、度腊、鹰爪、迎年诸花,亦有番种;居民不种五谷,世以花为业(诸花中,茉莉、素馨尤盛。卖者以铜丝与竹为簪,编成凤鸟形)。

  玉沙坡钓艇,家人、妇子长年舟居;趁潮出入,日以为常。十岁童子,驾轻舸鸣榔下饵,掀舞波涛中无怖;计其获利,殆视耕倍也。

  港之内,或维舟而水处,为人通往来、输货物;浮家泛宅,俗呼曰「五帆」。五帆之妇曰「白水婆」,自相婚嫁;有女子未字,则篷顶必种时花一盆。伶娉女子,驾橹、点篙、持舵上下如猿猱然,习于水者素也(以上杂俗)。

  吴越好鬼,由来已久。近更惑于释、道,一秃也,而师之、父之;一尼也,而姑之、母之。于是邪怪交作,石狮无言而称爷,大树无故而立祀;木偶漂拾,古柩嘶风,猜神疑仙,一唱百和:酒肉香纸,男妇狂趋。平日扪一钱,汗出三日,食不下咽;独斋僧建剎、泥佛作醮,倾囊倒箧,罔敢吝啬。盖释氏以一「忏」字愚人,谓福可求而罪可免。梁武帝、唐太宗心有惭德,为其所惑;人惟修德行仁可以消灾免祸,彼释、道奚能为哉?与其施钱于寺观,孰若散吾乡里亲故之贫者;亦可为贪痴者解惑矣。

  疾病,富贵家延医诊视;余皆不重医而重神。不曰星命衰低,辄曰触犯鬼物;牲醴、楮币,祈祷维虔。至抬神求药,尤为可笑。以二人肩神舆行,作左右颠扑状,至药铺以舆扛头遥指某药,则与之;鸣锣喧嚷,道路皆避。至服药以死,则曰神不能救民也。即有奸徒稍知一二药性,惯以抬神为业者。官虽劝谕之,终不悟也。

  别有巫觋一种,俗呼为「师公」,自署曰道坛;倡为作福度厄之说,以蛊惑人心。一切祷符、烧纸、喷油、栽花、步斗诸名目,率伪妄不经。愚妇人无识,为所簧鼓,花费尤多;书礼之家,亦所不禁。

  满地丛祠,迎神赛会,一年之交且居其半。有所谓王醮者,穷其奢华,震鍧炫耀;游山游海,举国若狂。扮演凡百鬼怪,驰辇攒力,剽疾争先,易生事也;禁口插背,过刀桥、上刀梯、掷刺球,易伤人也;赁女妓,饰稚童肖古图画,曰台阁,坏风俗也;造木舟,用真器,浮海任其所之或火化,暴天物也。疲累月之精神,供一朝之睇盼;费有用之物力,听无稽之损耗。圣人神道设教,而流弊乃至于此,犹曰得古「傩」遗意,岂不谬乎?

  近山大姓,恃众负嵎。遇人丧葬,或藉界址不清、或藉损伤坟荫,辄行阻止,得赂乃已;偶尔培土,便索酒礼,谓之「插花」。相隔一峰,讼则称破伊坟脑、伤伊丁口;山鬼从中唆弄,乡鳄大肆嚣陵。顽薄之风,至此已极;尤宜痛为惩治。

  闽人多养子,即有子者,亦必抱养数子。长则令其贩洋赚钱者,则多置妻妾以羁縻之,与亲子无异;分析产业,虽胞侄不能争,亦不言。其父母既卖后,即不相认。或藉多子以为强房。积习相沿,恬不为怪。夫于「礼」曰「乱宗」,于例断宜归宗;宗支紊乱,何其不之察也!数传而后,并不知为谁氏子孙矣。

  溺女,干天地之和、无母子之情,残忍甚于禽兽。自育婴堂设,溺女之风稍杀。惟富家女为婢妾所生,恐妨工作,且恐厚费妆奁、又耻送入育婴堂,或辄渰杀之,其罪更浮于贫民也。

  喜畜婢;家虽不丰,亦必百计营购一婢。婢皆赤脚,老大不嫁。锢婢者立皆消亡。

  赛社演剧,在所不禁;取古人忠孝、节义之事,俾观者知所兴感,亦有裨于风教。闽中土戏,谓之「七子班」;声调迥别。「漳州志」论『其淫乱弗经,未可使善男女见信哉』。厦门前有「荔镜传」,演泉人陈三诱潮妇王五娘私奔事;淫词丑态、穷形尽相,妇女观者如堵,遂多越礼私逃之案。前署同知薛凝度禁止之。

  又有说「平话」者,绿阴树下、古佛寺前,称说汉、唐以来遗事;众人环听,敛钱为馈,可使愚顽不识字者为兴感之用。间有说艳书及「水浒一衍义者,宜禁之(施耐庵「水浒」实为诲盗之书,尤宜禁)。

  女闾随在有之;厦门五方杂处,此风尤盛。遍绳之则扰闾阎、姑息之则长淫风,最难为治。间有无赖之徒,蓄婢数口,认为假女;长则置之青楼。买良为贱之律,宜严究。

  赌博盛行;奸民开设宝场,诱人猜压,胜负以千百计。初由洋舶柁师、长年等沾染外夷恶习,返棹后群居无事或泊船候风,日酣于赌;富贵子弟相率效尤,逐成弊俗。耗财破家,害不胜举。近因商贩失利,例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