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悉内徙四十里,筑边墙为界。自是坚壁清野,计量彼地小隘,赋税无多,使无所掠,则坐而自困。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固非无见;不知海禁愈严,彼利益普,虽知者不及知也。即畴昔沿海所掠,不过厚兵将私橐,于郑氏储积原无损益。
  海外诸国,惟日本最富强,而需中国百货尤多。闻郑氏兵精,颇惮之。又成功为日本妇所出,因以渭阳谊相亲,有求必与。故郑氏府藏日益。自耿逆叛乱,与郑氏失好,耿兵方图内向,郑兵即蹑其后,已据闽之兴、漳、泉、汀、邵、粤之惠、潮七郡,养兵之用,悉资台湾;自此府藏虚耗。败归之后,不可支矣。
  成功久踞金、厦门,蓄志内侵,造战舰三千余艘。顺治十三年,将大发兵窥江南。过浙之东瓯,泊舟三日,连樯八十里,见者增栗。至江南羊山,山有神独嗜羊,海舶过者必置一生羊而去;日久蕃息,至遍山不可数计。郑氏战舰泊山下,将士竞取羊为食;故神怒,大风骤至,巨舰自相撞击立碎,损人船计七八,失利而返。至十六年,复大举入寇,破京口、犯江宁,旋即败归。
  成功特重操练,舳舻陈列,进退有法。将士在惊涛骇浪中,无异平地,跳踯上下,矫捷如飞。将帅谒见,甲胃仅蔽身首,下体多赤足不褌;有以靴履见者,必遭骂斥,并抑其赏。凡海外多淤泥陷沙,惟赤足得免粘滞,往来便捷故也。
  闽总督陈(名景)驻师漳郡城内,方图进剿;郑氏分兵沿海港口,与官兵拒守。有门子李文忠,素机警,善承伺意旨,为总督亲信,凡应对传语,悉委任之,实阴通郑氏者。一日,夜入总督卧内刺之,取其首,并窃令箭,驰马出南门,称有军机传令出城,无敢致诘,以首献成功。成功以其弑主,甚恶之,薄与一官,不满所望;岁余,以他事斩之。
  龙碽者,大铜炮也。成功泊舟粤海中,见水底有光上腾,数日不灭,意必异宝;使善泅者入海试探,见两铜炮浮游往来,以报。命多人持巨絙牵之,一化龙去,一就缚。既出,斑驳陆离,若古彝鼎,光艳炫目,不似沉埋泥沙中物。较红衣炮不加大,而受药弹独多,先投小铁丸斗许,乃入大弹。及发,大弹先出,铁丸随之;所至一方糜烂。成功出兵,必载与俱,名曰「龙碽」。然龙碽有前知,所往利,即数人牵之不知重;否则,百人挽之不动;以卜战胜莫不验。康熙十八年,刘国轩将攻泉郡,龙碽不肯行,强舁之往;及发,又不燃。国轩怒,杖之八十;一发而炸裂如粉,伤者甚众。
  成功妇董氏勤俭恭谨,日率姬妾为纺绩,及制甲胄诸物佐劳军。成功于赏赉将士挥千万金不吝,于女红不令稍怠,使绝其淫佚之萌,可谓得治内之道矣。
  成功立法尚严,虽亲属有罪不少贷;有功必赏,金帛珍宝,颁赉无恡容,伤亡将士,抚恤尤至。故人皆畏而怀之,咸乐为用。其立法有犯奸者,妇人沉之海,奸夫死杖下;为盗不论赃多寡,必斩。有盗伐人一竹者,立斩之。至今台湾百货露积,无敢盗者,以承峻法后也。长子锦舍,即郑经,与弟裕舍乳母某氏通,成功知之,命以某氏沉海,锦舍又私匿之,已逾三载,无敢为成功言者。某氏怙宠,颇陵锦舍妇,妇不能堪,以告其祖父唐某号杖臣者,为致书成功。时锦舍守厦门,成功居台湾,以令箭授礼都事黄元亮,命渡海立取锦舍头来,并令锦舍母董氏自尽。母子迁延未即死,会成功病亡,得免;时年三十有九。
  明末监国于以兵从者,悉加显秩。郑成功兵力独强,赐姓朱氏。至僭号,晋封延平王,给金印;成功受而藏之,终身不一用,仍称「招讨大将军」。其居台湾,传三世,悉遵明末纪元。
  郑氏善穴地为隧,攻城多从隧入,守者不能御。海澄公黄梧,故郑将也,投诚封公,守海澄县;郑兵围急,梧坚守不下,谓其将曰:『彼将为隧,何以御之』?众惧,莫对。明日,梧下令遍取水缸盆盂数千,命于城内五步置一缸,贮水都满,遶城皆遍;每缸拨兵民五人守之,更迭互易,使注视水中,昼夜无辍。明日,有报盆水微动者,趋兵掘视,则为隧者已至其下矣。即入火药隧中,燃之烟出,郑营隧人皆烬。此法前人用兵所未行,书之以备城守之缺。
  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大举入寇。七月,抵焦山,进据瓜州,趋镇江,直薄金陵。八月,至观音门。我师以步卒捣其中坚,而以骑兵绕山出其背,前后夹击,成功大败。十七年五月,祖世命将军达素、总督李率泰率兵大搜两岛(厦门、金门)。十八年,议取台湾。三月,成功泊澎湖,次鹿耳门,红夷大惊;成功引兵登陆,克赤嵌城。十二月,围王城不下,成功乃使人告之曰:『此地乃先人故物;今我所欲得者地耳,余悉以归尔』。荷兰乃降。康熙元年,成功卒。二年,天子锐意南征,遣人约红夷合兵攻岛,大兵入,两岛之贼烂焉。
  ●台湾志略卷二
  朝邑李元春时斋删辑
  男来南薰屏叅订
  军政
  兵燹
  戎略
  丛谈
  军政
  军营驻邑辖之内者,其大纲有三:曰总镇标营,驭全台者也;台协水师营,防海口者也;城守营,为邑治而设者也。
  旧制:镇守台湾总兵官一员。雍正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