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大志,好读书,凡天文、地利、兵阵、律数以及百家、技术家言,靡不究悉;然一以孔、孟、程、朱为归。由学得其正,则百家皆吾用;不然,非道而行小慧,祗足杀吾身。当是时,吴逆倡乱,五岭外多和之。其以闽叛者为精忠,布伪札诱致群不逞。或告公曰:“君幸受其札,可庇族。且君夙负兵阵略,或藉就功名,何为栖栖挈父母走岭崖间、取危困?”公叱曰:“尔敢为贼作说客耶?彼瘈犬狂噬,且人醢耳。吾无兵阵才,吾才将为国用,宁为贼用?”告者急走遁。迨耿逆平,而公尊人以他事为人所诬,公代讯,昼夜走二百里,呕血数升,庭鞫词,慷慨理直。事大白而室则已悬磬矣。乃屈首为童子塾师,训诸弟子以邪正义利辨日严。嗟乎,士君子不患贫而患不能安其贫,不忧难而忧不能正其难。贫与难,自外至也,安之正之,自我立也。当国之初,正贞元之交、剥复之运,一切故家大族,与时中熸,不安义命,妄负才能,思藉群不逞以自张,一折而入于乱贼,比比也。硕果既亡,安所得复?龙蛇不蛰,安所存身?若公之负奇杰才而能审所处、不苟用,斯可贵耳。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公虽终无所为,然以此信公之大有为也。有为者之所蓄,不于其身,则于其后。今鋐方强仕,受圣天子特达之知,且素学于蔡文勤公,他日不负所学,其大有为者,庸非即公之有为乎?祖孙一气,翕张一机,固可以公卜之也。公孝友孚于家,睦于族。修宗庙,续谱牒,访远祖墓,求族父骸,表无后之抔土;与太君之所以收亲党,恤邻里。其为政于家者,事详家乘,不具载。载大者表其所阡,使人知君子之必有后,而后人所以光昭玄德,尤在辨邪正、析义利,以不辱其身、不陨其名,有不为而后可以有为。
学 规

龙山书院学规

〔国朝〕黄 惠

  学之有规,非古也。古者教士于学,曰德、曰行、曰艺,其端各六。群而聚之,使之相师成德,相观成性,相励成学。优之游之,使自得之。而又有缟收、端哻、綦偪之饰,以肃其容。有璜、琮、琚、瑀、夏齐和鸾之节,以养其心。有天地阴阳之运,道德性命之精,天官、地志、兵机、律历之详且备,以聚其精神,深其岁月,磨砺游泳,优入圣域,而未尝有条教束缚之苦。自圣学废而士无所师资,知者立异,愚者懵焉;强者争奇,弱者画焉;或睢咙诙诡以饰俗,或絺章绘句以干名。而一二主持名教、有心世道之贤,不得已而设之禁约,限以章程,庶几洁修自好之士有所范而不敢逾其闲,有所绳而不敢轶乎矩,此规之所由设也。子朱子亦谓,后世学必有规,其待学者为甚浅。故白鹿洞条约及沧洲精舍之谕,一洗俗师之陋,而务期于立身、为己、明体、达用之学。后之作者不易斯言。至于由浅及深,由粗及精,则又自有秩然之条绪,所为循循然,莫不有规矩也。今择其尤要者为目有十,用以自勖,且以相勉云尔。
  一、端志向。士自束发受书,便当自期远大。我既为圣贤之徒,则盛德大业,非异人任,识见不可弇鄙,志气不可萎苶。一言一事不如古人,即深引以为耻。昔王沂公志不在温饱,范文正为诸生时便以天下为己任,遂皆卓然为一代伟人。若夫博弋声名,贪袭利禄,志斯下矣,又何取焉? 一、敦本务。子臣弟友,夫子谓之庸德。子贡问士,而子告以宗族称孝,乡党称弟。苟大本一失,其余皆无足观,生平所读何书?读书何事?伦常之地,岂可苟安;清夜扪心,最宜警省。 一、慎言行。士君子守口如瓶,守身如城,出话之间,跬步之顷,动关枢机之大。子曰:“言寡尤,行寡悔。”又曰:“言忠信,行笃敬。”有物有恒,夫而后坊表立、馨懿翔也。若以诙诞为工,以跅弛为异,甚且诡躁乡曲,苞苴公门,笔墨而兵戎,衣冠而讼狱,以视子衿城阙之讥,殆又过焉。不可玉成,甘自瓦裂,亟当鸣鼓,勿玷宫墙。 一、变气质。昔明道使人如坐春风,豫章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共立而使人化,粹然道德之容,斯为上矣。而高明柔克,沉潜刚克,惟在矫其阴阳之毗,以归于正。至于朋友一道,尤所宜笃。夫既与我晨夕相聚对矣,矢以车笠,盟之金石。其中学有浅深,才有高下,更当乐群敬业,以底于成。即臭味偶有差池,不妨过从落落,彼寥寥余子之言,卿当第一之语,非属标榜,即系轻狂,不特大雅所讥,亦非令终之器。 一、勤课业。千箱万轴,充栋连云,固博雅者所不遗。然先后缓急,亦自有序。古人谓,经史如菽粟布帛,诸子百家如别业园林,诚确论也。今仿程子分年读书之法而变通之,寅而起,读经若干;午后阅史若干;周秦以下子、集,则焚膏以继之,乙夜乃止。夫不殖将落,君子所戒。诸生俱属成材,各知奋勉,不烦呵谴之及,是所深望也。 一、详讲论。《易》曰:“君子以朋友讲习。”又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古人一义未释,往复辨论,不惮再三。盖读书原以明理,非徒寻行数墨、占毕章句已也。今定为章程,每逢三八之期,肃集讲堂,共相辨难。夫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冰生于水而寒于水。发蒙博喻,实自愧于明经;赏奇析疑,愿共期乎集益。 一、正文体。魏文帝曰:“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