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年建庙,以祀天妃。落成之日,诸番并集。忽有巨鱼数千随潮而至,如拜礼然;须臾,乘潮复出于海:人皆称异(此与龙湖岩皆近时所建。以其为邑治名胜,附记于此)。

  外纪

  县曰诸罗,人称县治者皆曰:诸罗山;欲指一山以实之,无有也。附郭番社曰诸罗山社,然则诸罗山之名,相沿已久。设县时,见诸山罗列,适与相称,故仍其名耳。

  由斗六门山口东入,渡阿拔泉,又东入为林■〈王冀〉埔,亦曰二重埔。土广而饶,环以溪山,为水沙连,及内山诸番出入之口,险阻可据。有路可通山后哆啰满。

  虎尾东、西二螺,水浊而迅急,泥沙滚滚;人马牛车渡此须疾行,稍缓则有没腹埋轮之患。夏、秋水涨,有竟月不能渡者;被溺最多。

  东螺溪分自虎尾牛相触,与虎尾西螺迭为消长。有时虎尾渐涸,独受阿拔泉一流。阮参将诗『去年虎尾宽,今年东螺浍』;又云『余流附入阿拔泉,虎尾之名犹相沿』是也。大抵沙土迁决无常,故此盈彼涸,俱不可定。大线头昔为大澳,舟出外洋,于此候风;鹿仔港、台仔挖,旧可泊巨舰,今俱沙壅。沈文开「杂记」:『台湾当混沌时,总属茫茫大海,中峙高山;因水归东南,渐现沙土,所以地浮而常动』。沧海桑田,理或然也。

  大肚、大甲、大安三溪,俱称险绝。然大安溪面稍狭、大肚水势稍平,独大甲溪阔流急;水底皆圆石,大若车轮,苔蒙其上,足不可驻。至时人各自保,不能相救。又海口甚近,虽善泅如番,亦对之色变;秋涨尤险。

  南自诸山之后,有巨石峭削巍峨,出内山之顶;或名之为冠石。土番云:『后垄、竹堑诸社,指石为的;登绝顶,东洋及山后诸社可一望而尽。亦有快捷方式可通,但奇险耳』。

  竹堑过凤山崎,一望平芜;捷足者穷日之力,乃至南嵌。时有野番出没,沿路无村落,行者亦鲜;孤客必倩熟番持弓矢为护而后行。野水纵横,或厉、或揭,俗所云九十九溪也。遇阴两,天地昏惨,四顾凄绝;然诸山秀拔,形势大似漳、泉。若碁置村落、设备御,因而开辟之,可得良田数千顷。

  干豆门从淡水港东入,潮流分为两支:东北由麻少翁、搭搭悠凡四、五曲至峰仔峙、西南由武朥湾至摆接,各数十里而止。包络原野,山环水聚,洋洋乎巨观也。

  摆接附近,内山野番所出没,东由海山出霄里,通凤山崎大路。海山旧为人所不到,地平旷;近始有汉人耕作,而内港之路通矣。

  武朥湾、大浪泵等处,地广土沃,可容万夫之耕。厦门至淡水水程十一更,与鹿耳门等。康熙五十四年,干豆门重建天妃宫,取材鹭岛;值西风,一昼夜而达。福州至淡水水程八更,较台湾为近。若半线置县设营而分兵五百于淡水,因为立市廛,通商贾于福州、厦门,不数年淡水一大都会矣。

  磺山在干豆门之左。山产磺;形如鼎之覆,而三足出其上,童无草木。山之下有磺溪,深可丈余。水微黄,清澈如镜,虽潮涨犹见其底。气不可触,鱼虾不生;潮入,亦无片鳞至者。近山村社汲于井,皆及天之未明,水乃清冷可食;稍午,则泉皆热而黄色。或曰山顶有潭,深且广,水涌如沸羹。

  麻少翁、内北投,在磺山之左右。毒气蒸郁,触鼻昏闷;金银藏身者,不数日皆黑色。诸番常以糖水洗眼。入山掘磺,必以半夜,日初出即归;以地热而人不可耐也。

  淡水至鸡笼有东西两路:西由八里岔渡炮城,循外北投、杂柔、大遁、小鸡笼、金包里诸山之麓,至鸡笼内海可一百二十里。沿路内山外海,多巨石;巉岩碁跱,相去数武,其下涧水,浅深不一。行人跳石以渡,失足则坠于水。东由干豆门坐蟒甲,乘潮循内北投、大浪泵至峰仔峙,港大水深(过峰仔峙不复有潮),溯滩河可四十里;而登岸踰岭十里许,即鸡笼内海。两路计程不甚相远,劳逸险易亦大略相等。

  蟒甲,以独木为之;大者可容十三、四人,小者三、四人。划双桨以济,稍欹侧即覆矣。番善水,故虽风涛汹涌,如同儿戏;汉人鲜不惊怖者。唯鸡笼内海,蟒甲最大,可容二十五、六人;于独木之外,另用藤束板,为帮于船之左右。盖港面既宽,浪如山立,非独木小舟所能济也。

  林箐深处多飞虫,着人即肌肉发庠,爪之肉烂,淡水以北皆然。行者或以皮包裹其头项。或曰:近玉山最多此虫;山之麓,蚂蟥如猬。故玉山人不能到。

  鸡笼山在鸡笼港之东南,鸡笼屿乃在隔海之西北,炮城、番社俱在屿中。「郡志」载:鸡笼城在诸罗鸡笼山,误。五十三年地理图记村东北有鸡笼山、西有鸡笼城,山后海中有鸡笼屿。似炮城与社俱在鸡笼山,而屿在山之后:皆耳食而未亲历其地者也。

  北路、夏、秋行路之难,中土未有水深泥淖,车牛重载,往往倾覆。固由淫潦相继,亦土性不坚,沙灰淤陷;而陂田蓄水,车牛往来杂沓,故处处坑堑,非尽秋霖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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