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无乐有上矣;饥饿而无告,无乐有君矣。婴奉数之筴〔一五〕,以随百官之吏,民饥饿穷约而无告,使上淫湎失本而不恤〔一六〕,婴之罪大矣。」再拜稽首,请身而去〔一七〕,遂走而出。公从之〔一八〕,兼于涂而不能逮〔一九〕,令趣驾追晏子〔二十〕,其家〔二一〕,不及。粟米尽于氓,任器存于陌,公驱及之康内〔二二〕。公下车从晏子曰:「寡人有罪,夫子倍弃不援〔二三〕,寡人不足以有约也〔二四〕,夫子不顾社稷百姓乎?愿夫子之幸存寡人〔二五〕,寡人请奉齐国之粟米财货〔二六〕,委之百姓,多寡轻重,惟夫子之令。」遂拜于途〔二七〕。晏子乃返,命禀巡氓〔二八〕,家有布缕之本而绝食者,使有终月之委;绝本之家〔二九〕,使有期年之食〔三十〕,无委积之氓,与之薪橑〔三一〕,使足以毕霖雨。令柏巡氓〔三二〕,家室不能御者〔三三〕,予之金;巡求氓寡用财乏者〔三四〕,死三日而毕〔三五〕,后者若不用令之罪。公出舍,损肉撤酒〔三六〕,马不食府粟,狗不食飦肉〔三七〕,辟拂嗛齐〔三八〕,酒徒减赐。三日,吏告毕上:贫氓万七千家,用粟九十七万锺〔三九〕,薪橑万三千乘;怀宝二千七百家,用金三千〔四十〕。公然后就内退食〔四一〕,琴瑟不张〔四二〕,钟鼓不陈。晏子请左右与可令歌舞足以留思虞者退之〔四三〕,辟拂三千,谢于下陈〔四四〕,人待三,士待四,出之关外也〔四五〕。
〔一〕 则虞案:杨本缺。此章与孟子对梁惠王之言合。孟子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为民父母也!」又云:「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汉书王吉传云:「今民大饥而死,死又不葬,为犬猪所食;而厩马食粟,苦其太肥。王者受命于天,为民父母,用意若是乎?」亦同此义。
〔二〕 孙星衍云:「尔雅释天:『淫谓之霖。』左传:『凡雨自三日已往为霖。』」
〔三〕 孙星衍云:「姓柏名遽。」◎于鬯云:「案此『命柏』与下文『令柏』同。下文云:『令柏巡氓家室不能御者予之金,』俞荫甫太史诸子平议以柏为官名,与『伯』通,引管子轻重丁篇『左右伯』,谓此伯即左右伯也。又云:『其职即古之常伯,』『古之常伯犹汉之侍中,乃近臣也。』『发金与民,出自内府之藏,故使近臣将命焉。』然则此『命柏』亦即此『柏』矣,致能歌者而命近臣,于事尤为切合。遽乃急遽之意,小戴儒行记陆释云:『遽,急也。』彼郑注云:『遽,犹卒也。』国语晋语韦昭解云:『遽,疾也。』『卒』『疾』亦并即『急』义。孙星衍音义以柏遽为姓名,盖非。」◎则虞案:黄本作「伯遽」。
〔四〕 则虞案:大夫称家,家粟者,大夫禄田之粟。
〔五〕 孙星衍云:「任器,任用之器,可以负载。」◎则虞案:周礼牛人:「以载公任器,」注:「任,犹用也。」司隶「为百官积任器」,郑司农云:「百官所当任持之器物,此官主为积聚之也。」玄谓:「任,犹用也,」贾疏云:「用器,除兵器之外,所有家具之器,皆是用器也。先郑、康成说有不同。」以此文推之,晏子「致任器于陌」者,接上句分粟而来,则任器者为担持之器,使得粟者担荷而归。下云「粟米尽于氓,任器存于陌」,粟尽而器存者,是得粟者载持以归,巳反其任器,故粟尽而器存;苟任器为日用家具之器,晏子出以赈民,胡为乎复存于陌耶?是『任器』之释,当以先郑为是。知经失者在诸子,晏子之书,涉及礼制名物者固不少。
〔六〕 则虞案:徒行者,以车马皆能载持,已致之于陌,故徒行。
〔七〕 则虞案:各本「十」上脱「霖雨」二字,王念孙据上文补,指海本亦据王说增。
〔八〕 孙星衍云:「怀宝,言富家也。」◎王念孙云「自此句以下,皆言百姓饥寒困苦之事,若云富家乡有数十,则与下文不类矣。下文说赈恤之事云:『怀宝二千七百家,用金三千』,谓以金散给之也(孙云言富民出金也,尤非)。若是富家,则无庸赈恤矣。予谓『怀宝』当为『坏室』,『坏室』与『饥氓』对文,下文云『室不能御者予之金』,是其证也。「怀」与「坏」字相似,俗书『宝』字作『宝』,与『室』亦相似,故『坏室』误为『怀宝』。后人不达,又改『宝』为『宝』耳。」◎则虞案:洪颐烜读书丛录说同。指海本据改作『坏室』。
〔九〕 孙星衍云:「当为『糠』。」◎则虞案:本字为「康」,说文:「谷皮也。」
〔一十〕孙星衍云:「即『敝{辟止}』假音字。说文:『{辟止},人不能行,』玉篇:『蹩躠,旋行貌』,『撤』又『彻』俗字。」◎则虞案「敝」为「蹩」之假借,「撤」即「〈撤,中“扌改足”〉」字,见汉书贾谊传注。
〔一一〕孙星衍云:「说文:『恤,忧也,』一本作『恤』。」
〔一二〕孙星衍云:「当为『厌』,玉篇:『餍,饱也,于艳切。』」◎则虞案:孟子:「犹刍豢之悦我口,」谓食刍之牛羊也。月令郑注:「养牛羊曰刍,犬豕曰豢。」「狗餍刍豢」,言狗饱牛羊犬豕之肉,故下文言「飦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