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异同门户之见,对于程、朱、陆、王,各道其长而不讳其短。门人有问晦翁、阳明得失者,他说:
  "门宗分裂(按此四字疑有误),使人知反而求诸事物之际、晦翁之功也。然晦翁没而天下之实病不可不泄,词章繁兴,使人知反而求诸心性之中,阳明之功也。然阳明没而天下之虚病不可不补。"(《夏峰语绿》)
  又说:
  "诸儒学问,皆有深造自得之处,故其生平各能了当一件大事。虽其间异同纷坛,辨论未已,我辈只宜平心探讨,各取其长,不必代他人争是非求胜负也。一有争是非求胜负之心,却于前人不相千,便是已私,便是浮气,此病关系殊不小"。(同上)
  他对于朱王两派之态度,大略如此。他并不是模棱调停。他确见得争辩之无谓,这是他独到之处。但他到底是王学出身,他很相信阳明所谓"朱子晚年定论",所以他不觉得有大异同可争。
  他不像晚明人空谈心性,他是很切实办事的人。观前文所述他生平行事,可见大概了,他很注重文献,著有《理学宗传》二十六卷,记述宋明学术流派,又有《畿辅人物考》、《中州人物考》、《两大案录》、《甲申大难录》、《孙文正公年谱》、《苏门纪事》等书(孙奇逢主要理学著作尚有《理学传心纂要》、《四书近指》、《周易大指》、《尚书近指》等书,及《夏峰先生集》中请文。),皆有价值之史料。
  他因为年寿长,资格老,人格又高尚,性情又诚挚,学问又平实,所以同时人没有不景仰他,门生子弟遍天下。遗老如申凫盟(1612一1677,名涵光,字孚孟,号凫盟,一号聪山,直隶永年人,清顺洽中恩贡生,理学著作有《性习图》、《义利说》、《进说》及文集等。)、王五公(1615一1684,名余佑,字介祺,自号五公山人,直隶新城人,从孙奇逢学兵法,著有《居诸编》、《诸葛八阵图》、《兵民经络图》及文集等)。......,达官如汤孔伯(1627一1687,名斌,字孔伯,号荆岘xian,河南睢州人,清初理学名臣,官至工部尚书,著作甚多,要旨见于《汤子遗书》,并撰有《孙征君年谱》)、魏环极(1616一1685,名象枢,字环极,晚号寒松老人,山西蔚州人,清初理学名臣,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言论见《寒松堂集》)、魏石生(1616一1686,名裔介,字石生,号贞庵、昆林,直隶柏乡人,清初理学名臣,官至保和殿大学士,曾向清廷献灭南明策。理学著作二十余种,要旨见《圣学知统论》、《论性书》、《希贤录》等)......,皆及门受业。乃至乡农贩竖,他都不吝教诲。许多人见他一面,听他几旬话,便奋志向上做人。要之,夏峰是一位有肝胆有气骨有才略的人。晚年加以学养,越发形成他的人格之尊严,所以感化力极大,屹然成为北学重镇。
  ○孙星衍
  孙星衍(1753-1818),字渊如,江苏阳湖人。
  幼有异禀,过目成诵,《文选》能全诵之。未冠补诸生。袁枚尝称曰:"天下清才多,奇才少,渊如天下奇才也!"遂相与为忘年交。先生雅不欲以诗名,深究经史文字音训之学,旁及诸子百家,皆通其义。钱大昕主钟山书院,深器之。陕西巡抚毕沅招入幕府,毕撰《关中胜迹志》、《山海经注》,校正《晏子春秋》、《墨子》,及校刻惠栋诸书,皆先生手定。
  乾隆五十一年,朱珪典试江南,在都与彭元端约曰:"吾此行必得汪中、孙星衍。"及搜遗卷,得其经文策曰:"此必汪中也。"拆卷得先生,而汪实未就试。明年,赐进士第二人,授编修,充三通馆校理。散馆试厉忐赋,用《史记》"如畏"语,大学士和珅疑为别字,置二等,以部曹用。补刑部主事,总办秋审。每有疑狱,辄依古义平议行,所平反全活甚众。
  乾隆六十年,外简山东兖、沂、曹、济道。既莅任,政事之暇,尤喜考古,以济阴汤陵在曹南,其山西荣河县汤陵虽列祀典,实宋以来相沿之误;因遍考诸书,据汉崔骃、魏皇览、晋伏滔汤陵在济阴之说;并考荥河之陵,出后魏小说家言张恩破陵得铭,附会股汤,未为典要。后再官山左卒令曹县令修葺汤陵庙屋以祭田奉祀,立碑纪事寻署按察使事,以整肃吏治为己任,亲问囚,定爰书,矜慎庶狱。凡权臬七阅月,平反数十百狱,活死罪诬服者十余人。先生又以先儒伏生及郑康成功在经传,可比七十子,身通六艺,皆宜立五经博士;后大吏奏请,郑议格而伏允行。旋回河道本任。值曹工漫溢,应赔坝工银巨万。未几,丁母忧归,侨寓金陵。
  请业者盈门。未十年,舍中土掇巍科,入馆阁,及撰述成一家言者,不可胜数。
  先生淡干宦情,服阕后,游吴、越数年,终以河工偿项故,个得已再出。嘉庆十年,署登、莱、青道,补山东督粮道。十三年,乞假省迎老父于江南。抵江宁,纠族众建孙子祠,回任自郯城取道费县,访季桓子墓,得羵羊井铭于县署。又访曾晳南城葬处,及澹台子羽墓,立碑季桓子井上。尝考《太平寰宇记》,先贤闵子墓在范县东,今所传在历城者误也。并访左伯桃、羊角哀墓,皆为文纪其事。又得秦时展氏先茔碑,知柳下惠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