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迹,吾日夕焚香拜之;不可以付君』!尧章乃钞以归。
  呜呼!吾乡死事诸公,公为最后,而所成亦最伟。然世人但知夸公之忠诚,而予更服公之经略。故涉历山海之间,且耕且屯,而民乐输赋;招抚江北三十余城,而市不易肆;小住缑城,而陂塘之利传之无穷。惟其深仁以成遗爱,斯在古人中,诸葛孔明渭南之师不过尔尔。诸葛有荆、益之凭藉,所以得成三分之业;而公无所资,终于賫志以死,则天也!尝有盗公之衣者,部下擒而献之公;曰:『衣在我为我煖,在尔为尔暖;其煖一也』。即以其衣赐之。其大度如此。姚江黄公之志,其叙公北征稍详;而前后多所罣漏。至于公之官阶,终尚书;浙督赵公曾以其印上之。而高氏「雪交亭集」以为阁学、黄氏「墓志」以为侍郎,皆不合;「翁洲新志」则谓公于己丑已官尚书,亦不合。若杭人吴农祥所作公传,尤诞妄不足取信。予乃考公集中诸事蹟,合之野史所纪,并得之先族母之所传者,别为碑铭一篇。或曰:公子万祺在镇,故尝有侍婢举一子;守者怜其忠嗣,私为育之。然今无可考矣(张美翊案曰:苍水有后,详见「四月谈助」卷二十四第八叶)。嘉庆三年,浙江提督苍保,其嗣裔也。
  其铭曰:天柱不可一木撑,地维不可一丝擎。岂不知不可,聊以抒丹诚;亦复支吾十九龄,啼鹃带血归南屏。他年补史者,其视我碑铭!
  ○张督师画像记余祖望
  吾乡传张督师画像者颇多,其遗集卷首亦有之;而神气骨相各不同。先伯母自黄岩归,予以叩之;则曰:『无一肖者。尝闻先公于甲辰钱塘狱中,曾写一像,富有存者;汝盍访之』!予乃贻书访之万九沙先辈,而九沙曰:『有之』;因摹寄焉。先伯母曰:『是已』。予遂取姚江黄先生之志、杨征士遴之记及吴农祥传读于旁,先伯母曰:『惟「吴传」舛戾无可信者。然吾所记轶事,虽耄忘十九,尚有足以补黄、杨之阙;汝其识之!先公生平不执宿见。画江之役,闽中以诏书至,张公国维、熊公汝霖谓不宜开读,以阻军气;朱公大典、钱公肃乐恐启争端,相持未下。当时庶僚疏论此事者,李侍郎长祥与先公右张,而杨侍御文瓒右朱;先公即出揭力排杨。由是,相为水火。及议遣大臣入闽,先公方以翰林兼行人请,得辅行;以折闽人之诘难。已而杨之兄弟娣姒一门死义,先公在海上贻书汝诸祖,以为媿良友;今其牍尚有存也。舟山之陷也,张名振初闻大兵三道并出,自以习熟形势,谓「蛟关天险,不可旦夕下」。乃悉其锐师,奉王扬声趋松江,以牵舟山之势。是时,先公亦为所拉,同在行间;不料荡胡失守,以火攻死。一夕昏雾,大兵毕渡。名振已抵上海,闻变遽还,则不及矣;谓其轻出则可,谓其奉王以逃则误也。是时名振老母、爱弟、妻子俱在城中,卒以一门殉;使其逃,则何不尽室而行乎!甲午,名振邀先公入长江,诚意伯刘孔昭亦同行。或言「孔昭先朝巨奸,岂可与共事」?先公曰:「孔昭之乱南都,擢发不足罄其罪;然当赵之龙辈迎降恐后,独全军出海,则尚有可录者。今托同仇之义以来,疾之已甚,恐其为马士英之续也」!闻者韪焉。乙未,名振病卒,遗令以部卒来属,先公麾下始盛。郑氏遣人来通好,先公言:「监国干侯之辱,郑氏修唐藩颁诏之隙也;然郑氏不肯负唐,吾又岂敢负鲁」!故虽与郑氏合从,而终为鲁;郑氏亦谅先公之诚也,以公谊相重焉。是时,郧阳山寨有所谓十三家军者;滇事之急,先公尝遣吴职方祖锡往说之,令出兵挠楚以救滇而不克。壬寅而后,先公贻书汝诸祖,以事不可为,欲散其军;然日复一日,以王在也。直至甲辰王薨,而后决计入山。故「采薇」之吟,自此而始。先公有从弟从军海上,入山以后不知所终。闻有冒其名至钱塘者,为诸遗民所诘而去』。先伯母之所传如此。是时年八十矣,牙齿俱脱。悬画像于房,喃喃然且泣且语;每语又于邑,闻者皆泣下。而督师之须眉,亦浮动纸上。予时年十八,据觚而听;听已记之,然其文草草未就也。未几,先伯母返黄岩,踰年而卒。
  雍正己酉,始重为诠次,而记之画像之首。欧公记王彦章画像,多正「旧五代史」之谬者;予文虽劣,亦不为无补也。
  ○年谱(一)鄞县全祖望绍衣辑
  公讳煌言,字玄箸,号苍水;为宋宰相张文节公知白裔孙。文节之后,自沧州徙平江,又自平江徙鄞;居鄞九世,避元季乱,泛海至于高丽。明初,始归故里;时号为高丽张氏。张氏兄弟孝友,世所称「雍睦堂」者也。又六世,生尹忠;尹忠生应斗。应斗生圭章,公之父也;登天启甲子科,官刑部郎。
  明神宗万历四十八年(庚申)六月十九日,公生(有作四日者讹)。
  太夫人赵氏,中年艰于子,祷汉寿亭侯祠,得异梦,生公;故小字阿云(是年八月以后,称泰昌)。
  熹宗天启元年(辛酉),公二岁。
  是年,辽左失事。
  思宗崇祯元年(戊辰),公九岁。
  崇祯四年(辛未),公十二岁。
  太夫人赵氏卒。
  崇祯八年(乙亥),公十六岁。
  补邑诸生。时天下多故,朝议欲重武略;命学使者于「经义」之后,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