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近,误呼「周相公」;周述南手足无措,遂以后事嘱其妻子而后往。放归,如获更生。其势焰之慑人也如此。捕至,不言所以;久之,差官面试作诗写字。瑜不作诗,但书『朱之瑜,浙江余姚人,南直松江籍。因中国折柱缺维、天倾日丧,不甘薙发从虏,逃避贵邦。至今一十二年,捐坟墓、妻子。虏氛未灭,国族难归;溃耄忧焚,作诗无取!所供是实』。余人概不作诗,炤瑜具供,但小异耳;不知何解?
  一、该府作色厉声恐吓之云:『此外更有何人通文理?速速报来!到上边去,说做不得』!诸人寂然。瑜抗辞答之云:『此是该府事;何人通文理、何人不通文理,该管者岂有不知。我岂知道!若上边觉察出来,自有承当;何与我事』!
  一、该府令人看守,势同软监。瑜语之云:『此非一日之事,岂有不饮食之理!且我寓中,谁人炤管;应带行李,谁人收拾』?语塞,然后放归。随差班役,谕令居停伴守外,复差人竟夜游徼;瑜度必不能自脱,毫无贿嘱求免之意。此时即欲自裁,方不受其余辱;又念愚人无知,谓是惊惧而死:故须至彼死于国王之前,方得明白。亲友来送者,瑜已作死别。吕苏吾不解,根究其意;瑜虑其恐怖,别生枝节,遂更端其说。
  一、两日内连往占上见翁仪簿及各该衙门仪簿署镇土王,用一「钦奉敕书特召恩贡生某」名帖;以下衙门,概不具刺。小官无知,坐瑜于别席;亦不与较。
  一、初三夜半,方归。初四,晨去暮返。二鼓,促行;寓中行李不容收拾,即一纸别家之书亦冗不及写。本寓无人看管,亲友不敢受托;后致被盗,繇此也。
  一、初五日,先至旱泥。各处差官齐集;夜半传发,惟传瑜一人,余人禁勿往。至彼,众差官俱坐定,不为礼,瑜竟入上坐。差官云:『茹主(犹华言「大王」也)征诸儒,如何议论』?瑜应声答云:『天子方得言「征」。大王即尽有东京土地,而中国尽复其位号,不过荒服一诸侯王耳;何敢言「征」』!差官点头曰:『派、派、派』(平声;犹华言「是、是、是」也);连说八、九声。差官曰:『贡五与举人、进士孰大』?瑜料其意重在进士;先时,有进士至彼,曾受其困辱。故迎机逆折之曰:『贵国不知科目之义,故云尔。贡士便是举人之别名,故称曰某科贡士;若贡生,便与举人、进士有分别矣。至于大小,则不在此论。我国朝初重贡;成、弘以后,单重甲科,谓之「两榜」。即如贡生,亦有不同:有选贡、有恩贡、有拔贡、有岁贡、有准贡例贡高下之不等。国初之制,外舍升内舍、内舍升上舍,成均积分,累升率性堂。分数既满,优者入为宫、詹、坊、谕,劣者出为科、道谏官。又有税户人材、贤良方正、耆儒等名目,除授更优:郑湜起家为布政、严震释褐拜尚书;进士初授,或为县、佐、尉,似未得与之颉颃。惟成化朝以边储匮乏,许令博士弟子员及民间俊秀输粟入成均。后来积分之制遂废,始单重甲科;即有调停之者曰三途并用,终不胜甲科之贵矣』。或问取士法;答曰:『周官,卿大夫察举;而侯国贡之。天子升之司马曰进士、司马升之司徒曰俊士;然后考德而命爵、因能而授官,其制尚矣。汉朝以选举公车贴大经,十道得五为通;最为近古。故得人为最多,而经术之士重于朝廷。唐朝试士以甲赋律诗,始为雕虫小技;有志之士鄙之。宋朝试士以论策,此外各有明经、韬钤、宏辞、茂才等科。明朝以制义:第一场四书义三、经义四,合七篇;第二场论一首,诏、诰、表(内科一道)、判五道;三场策五道。乡试中式者为解元、经魁、举人,会试中式者为会元、会魁、进士。廷试策一道,磨勘进呈、台司读卷,天子标题。第一甲第一名为状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第二甲、三甲为进士、同进士出身;多则四百名、少则三百名,国初亦有中一百名之时。子、午、卯、酉为乡试四科,辰、戌、丑、未为会试四科』。问曰:『既如此,如何有癸巳科状元』?曰:『此永乐以虏儆亲征,皇太子监国于南部、太孙监国于北京,避嫌不敢临轩策士,故迟廷试之期;原是壬辰科进士』。曰:『派、派、派』。旁一人曰:『太师真文武全才』!曰:『此因下问而奉告,不过古今掌故耳。若于书无所不读,而又知兵善用,方是文武全才;不肖安敢当此』!
  一、初八日,至外营沙(安南音「陵甲」),为国王屯兵之所。见翁该艚,帖同前(该艚者,专管唐人及总理船只事务;以该伯为之)。
  一、本日,投翁该艚书。
  之瑜托身贵国,谊同庶人。庶人,召之役则住役,义也。但未谙相见大王之礼何如;承役而退,以不见为美。所为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亦义也。此两三国人之所观听,非细故也。之瑜出身自有本末;远不必言,近日新膺大明敕书特召,三国之人之所通知。若使仆仆参拜,倘大王明于斯义,必且笑之瑜为非人;惜身畏势,而轻亵大王,瑜罪何辞!若突然长揖不拜,虽甚足以明大王之大、之高;万一大王习见拜跪之常、未察不拜之是礼,逆见嗔怒,必万口同叱以和之。之瑜异国孤身,岂不立致奇祸?久闻阁下高明大度,通达国体、晓畅事务;伏乞先为申明,然后敢见。之瑜此情,必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