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或。”陛下思虑至此,此则圣人之用心也。臣请为陛下推其本原而极言其故。臣闻之《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昔者夏之衰也,有太康;商之微也,有祖甲;周之败也,有穆王;汉之卑也,有成帝;唐之乱也,有穆宗、恭宗。此六帝王者,皆以天下之治安,朝夕不戒,沈湎于酒,荒耽于色;晚朝早罢,早寝晏起;大臣不得尽言,屑不得极谏;左右前后,惟妇人是侍,法度正直之言不留于心,而惟妇言是听;谒行于内,势横于外;心荒气乱,邪僻而无所主;赏罚失次,万事无纪,以至于天下大乱,而其心不知也。是以三代之季,诗人疾而悲伤之曰:“匪教匪戒,时惟妇寺。”“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又曰:“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赫赫宗周,褒姒灭之。”盖伤其不可告教而至于败也。臣疏贱之臣,窃闻之道路,陛下自近岁以来,宫中贵姬至以千数,歌舞饮酒,欢乐失节,坐朝不闻咨谟,便殿无所顾问。夫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其所以召乱之由,陛下已知之矣。久而不正,百蠹将由之而出。内则将为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外则将为请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妇人之情,无有厌足,迭相夸尚,争为侈靡,赐予不足以自给,则不惮于受赂贿。赂贿既至,则不惮于私谒。私谒既行,则内外将乱。陛下无谓好色于内而不害外事也。且臣闻之:“欲极必厌,乐极必反。”方其极甚之时,一陷于其中而不能以自出,然及其觉悟之后,未始不以自悔也。陛下何不试于清闲之时,上思宗庙社稷之可忧,内思疾疚病恙之可恶,下思庶人百姓之可畏。则夫嫔御满前,适足以为陛下忧,而未足以为陛下乐也。伏惟圣心未之思焉,是以迟迟而不去。《诗》云:“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方今承祖宗之基,四方无虞,法令修明,百官缮完,而陛下奈何先自拨其本哉?臣恐如此,德教日以陵迟,阙政将至于败,戾气将至于灾而不可救也。制策曰:“田野虽辟,民多亡聊;边境虽安,兵不可撤;利入已浚,浮费弥广。”臣以为地有所未辟,是以民不得安其生;边境虽安,而非诚安,是以兵不得撤其备;浮费日广,是以利入浚而不能休。何者?自京以西,近自许、郑,而远至唐、邓,凡数千里,列郡数十,土皆膏腴,古之赋输,太半多出于此。自两汉以来,名臣贤守,所以为民兴利除害,沟洫畎浍之迹往往犹在。而荆棘成林,无尺寸之耕,狐狸豺狼之所嗥,而逃兵罢士之所窜伏。陛下所使守此地者,终无一人为陛下深思极虑,招来流亡以垦化其地。贤才良士,以为此僻远之处而不肯往。陛下何不使大臣举人而守之?亲召而勉励其志,属以此事,而亦以此为殿最之课,不及十年,此将皆为天下之沃壤。臣故曰:地有所未辟,是以民不得安其生也。臣又闻古之制边备者,外有亭障,内有屯兵。亭障欲繁,屯兵欲简,繁则耳目明,简则气势合。今者边境之患,患在亭障之地而皆屯兵,以待寇至,屯兵之处,兵分力弱,而不足以备御。夫屯兵于亭障之地者,兵必不能甚多也。兵不能甚多,则寇至必不能抗,而徒弃甲兵于无用,此拙守者之计也。然今之人又患夫屯之不密,而岁益增焉。小屯不满百人,大屯不过数百,城垒之广狭,弱弓乏矢,可以越而过者,往往是也。然而前守之所成,后守不敢撤。非不知撤也,恐后之有败事,而以是为过也。兵法曰:“善攻者,敌不知所守;善守者,敌不知所攻。”夫敌不知所攻,非连臂而守之也。虽连臂而守之,敌尚可得攻而绝也。古之善守者,置兵于要害之地,则敌人不敢过而为盗。何者?畏吾之乘其背也。过人之城而又遇城焉,则腹背而受敌,此用兵之深忌也。今国家不料敌之不敢过吾城以深入吾地,而惧敌之敢入深也。夫敌之过吾城以深入吾地,是吾利也,而又何患乎?臣故欲收诸小屯无益之兵,而聚之大屯,诸故小屯皆废以为亭障,严斥堠,谨烽燧,以为大屯之耳目。置大屯于要害之地,以形制戎狄,高城深池,精为守备,使可以对敌逾月而不陷。制为诸屯,使其相去之远近,可以轻兵十日而相救。臣读古兵书、《战国策》,未尝见有敌人敢越大城,深入而为寇者。臣故曰:边境虽安,而非诚安,是以兵不得撤其备也。臣又闻人君之于天下,本非有情爱相属如父子兄弟之亲也,上以其势临下,则下以其势奉上。二者相持而行,不相悦则解,不相合则叛。譬如草木之于地也,托之而生,判然二物也,有根而绸缪之,交横相入,而至于不可拔。及其不相入也,木槁于上,而根本不下属,地确于下,而气不上接,一夫之力,可拔而取也,飘风暴雨可披而离也。是以古之圣人,于其无事之时,必深结百姓之心,使之欢忻交通,分义积厚,而不忍相弃于缓急之际。昔汉之文、景,优裕天下,时使薄敛,宽田租,宥罪戾。当此之时,虽天下和平,犹未见其利。及至末世,贼臣窃命,国统已绝,而天下之心,犹依依不忍离汉者,徒以文、景之所以爱之者深而不可忘也。国家自祖宗以来,至于陛下四世矣。陛下之所以深结于民者何也?民之所好者生也,所惜者财也。陛下择吏不精,百姓受害于下,无所告诉,则是陛下未得以生结民也;陛下赋敛烦重,百姓日以贫困,衣不盖体,则是陛下未得以财结民也。吏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