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畜。臣以此疑陛下之有意乎财矣,然犹以为未也,何者?秘府之财,不可多取,而内郡之民,不可重困。可以纾目前之患,而未可以为长久之计。此臣所以求效其区区而不能自己也。盖善为国者不然,知财之最急而万物赖焉。故常使财胜其事而事不胜财,然后财不可尽而事无不济。财者车马也,事者其所载物也。载物者常使马轻其车,车轻其物,马有余力,车有余量,然后可以涉涂泥而车不偾,登坂险而马不踬。今也四方之财,莫不尽取,民力屈矣,而上用不足,平居惴惴,仅能以自完,而事变之生,复不可料。譬如敝车羸马,而引丘山之载,幸而无虞,犹恐不能胜,不幸而有阴雨之变,陵谷之险,其患必有不可知者。故臣深思极虑,以为方今之计,莫如丰财。然臣所谓丰财者,非求财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财者而已矣。夫使事之害财者未去,虽求财而益之,财愈不足。使事之害财者尽去,虽不求丰财,然而求财之不丰,亦不得也。故臣谨为陛下言事之害财者三:一曰冗吏,二曰冗兵,三曰冗费。冗吏之说曰:请原古之所以置吏之意,有是民也,而后有是官,有是官也,而后有是吏,量民而置官,量官而求吏,其本凡以为民而已,是以古者即其官以取人,郡县之职缺而取之于民,府寺之属缺而取之于郡县,出以为守令,久以为卿相,出入相受,中外相贯,一人去之,一人补之,其势不容有冗食之吏。近世以来,取人不由其官,士之来者无穷,而官有限极。于是兼守判知之法生,而官法始坏,浸淫分散,不复其旧。是以吏多于上,而士多于下,上下相窒。譬如决水于不流之泽,前者未尽,来者已至填咽充满,一陷于其中而不能出。故布衣之士多方以求官,已仕之吏多方以求进,下慕其上,后慕其前,不愧诈伪,不耻争奋,礼义消亡,风俗败坏,势之穷极,遂至于此。于人情纾则乐易,乐易则有所不为;窘则懑乱,懑乱则无所不至。今使众人相与皆出于隘,足履相蹑,肩肘相逮,傍徨而不得进,又将禁其奔走而争先者。苟将禁之,则莫如止来者而辟其隘。今也驱市人而纳之,不胜其多也,设险于中涂而艰难之,是以法愈设,而争愈甚。惟陛下以时救之,下哀痛之书,明告天下,以吏多之故,与之更立三法。其一,使进士诸科增年而后举,其额不增,累举多者无推恩。其说曰:凡今之所以至于不可胜数者,以其取之之多也。古之人其择吏也甚精,人知吏之不可以妄求,故不敢轻为士,为士者皆其修洁之人也。今世之取人,诵文书,习程课,未有不可为吏者也。其求之不难而得之甚乐,是以群起而趋之。凡今农工商贾之家,未有不舍其旧而为士者也。为士者日多,然而天下益以不治。举今世所谓居家不事生产,仰不养父母,俯不恤妻子,浮游四方,侵扰州县,造作诽谤者,农工商贾不与也。祖宗之世,士之多少,其比于今不能一二也。然其削平僭乱,创制立法,功业卓然见于后世,今世之士,不敢望其万一也。士之多不及于今世,而功则过之,无足怪者,取之至少,则人不敢轻为士。其所取者,皆州郡之选人也。故为是法,使人知上意之所向,十年之后,无实之士将不黜而自灭。且夫设科以待天下之士,盖将使其才者得之,不才者不可得也,吾则取之而彼则不能得,犹曰虽不能得而累举多者,必取无弃,则是以官徇人也。且累举之士,类非少年矣,耳目昏塞,筋力疲倦,而后得之,数日而计之,知其不能有所及也,则其为政无所赖矣。今有人畜牛羊而求牧,既取其壮者,又取其老者。取其壮者曰:“吾取其力也。”取其老者曰:“吾怜其老也。”如怜其老而已,则曷为以累牛羊哉!苟诚以为有遗才焉,则今所谓遗逸之书,有以收之矣。其二,使官至于任子者,任其子之为后者,世世禄仕于朝,袭簪绶而守祭祀,可以无憾矣。然而为是法也,则必始于二府。法行于贱而屈于贵,天下将不服。天下不服,而求法之行,不可得也。盖矫失以救患者,必有所过而后济。臣非不知二府之不可以齿庶官也。其三,使百司各损其职掌,而多其出职之岁月。其说曰:百司,臣不得而尽详也,请言其尤甚者,莫如三司。三司之吏,世以为多而不可损,何也?国计重而簿书众也。臣以为不然。主大计者,必执简以御繁,以简自处,而以繁寄人。以简自处,则心不可乱;心不可乱,则利至而必知,害至而必察。以繁寄人,则事有所分;事有所分,则毫末不遗,而情伪必见。今则不然,举四海之大,而一毫之用必会于三司,故三司者案牍之委也。案牍既积,则吏不得不多。案牍积而吏多,则欺之者众,虽有大利害,不能察也。夫天下之财,下自郡县而至于转运,转相钩较,足以为不失矣。然世常以转运使为不可独信,故必至于三司而后已。夫苟转运使之不可独信而必三司之可任,则三司未有不责成于吏者,岂三司之吏则重于转运使欤?故臣以为天下之财,其详可分于转运使,而使三司岁揽其纲目,既使之得优游以治财货之源,又可颇损其吏,以绝乱法之弊。苟三司犹可损也,而百司可见矣。然而此三法者,皆世之所谓拂世戾俗,召怨而速谤者也。今且将行之,臣非敢犯众人之怒而行此危事也,以为有可行之道焉。何者?自台省六品、诸司五品,一郊而任一人,自两制以上,一岁而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