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夏竦家者,以今市人所鬻,校之无异。自唐封演已言《峄山碑》非真,而杜甫直谓“枣木传刻”尔,皆不足贵也。余友江邻几谪官于奉符,尝自至泰山顶上,视秦所刻石处,云“石顽不可镌凿,不知当时何以刻也?然而四面皆无草木,而野火不及,故能若此之久。然风雨所剥,其存者才此数十字而已”。本邻几遗余也,比今俗传《峄山碑》本特为真者尔。

  【邹峄山刻石】

  右邹峄山秦二世刻石,以泰山所刻较之,字之存者颇多,而摩灭尤甚。其赵婴、杨つ姓名,以《史记》考之,乃微可辨。其文曰“大夫赵婴、五大夫杨つ。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凡二十九字,多于泰山存者。而泰山之石又灭“盛德”二字,其余则同。而峄山字差小,又不类泰山存者,刻画完好。而附录于此者,古物难得,兼资博览耳。盖《集录》成书后八年,得此于青州而附之。熙宁元年秋九月六日书。

  【前汉谷口铜甬铭〈始元四年〉】

  右汉谷口铜甬,原父在长安时得之。其前铭云“谷口铜甬容十”,其下灭两字,“始元四年左冯翊造”。其后铭云“谷口铜甬容十斗,重四十斤,甘露元年十月,计掾章平、左冯翊府”,下灭一字。原父以今权量校之,容三斗,重十五斤。始亢、甘露,皆宣帝年号。余所集录千卷,前汉时文字,惟此与林华行灯、莲勺博山炉盘铭尔。治平元年六月九日书。

  【前汉二器铭〈林华宫行灯一、莲勺宫博山炉一,五凤二年〉】

  【刘原父帖】

  近又获一铜器,刻其侧云“林华观行灯,重一斤十四两。五凤二年造第一”。今附墨本上呈。

  右《林华宫行灯铭》一,《莲勺宫铜博山炉下铭》一,皆汉五凤中造。林华宫,《汉书》不载。《宣帝本纪》云“困于莲勺卤中”,注云县也,亦不云有宫。盖秦、汉离宫别馆不可胜数,非因事见之,则史家不能备载也。余所集录古文,自周穆王以来莫不有之,而独无前汉时字,求之久而不获,每以为恨。嘉中,友人刘原甫出为永兴守。长安,秦、汉故都,多古物奇器,埋没于荒基败冢,往往为耕夫牧竖得之,遂复传于人间。而原甫又雅喜藏古器,由此所获颇多,而以余方集古文,故每以其铭刻为遗。既获此二铭,其后又得《谷口铜甬铭》,乃甘露中造。由是始有前汉时字,以足余之所阙,而大偿其素愿焉。余所集录既博,而为日滋久,求之亦劳,得于人者颇多,而最后成余志者原甫也,故特志之。嘉八年岁在癸卯七月二十日书。

  【前汉雁足灯铭〈黄龙元年〉】

  上林荣宫铜雁足灯下有并重八斤黄龙元年民工李常造第四

  第二

  百世

  【裴如晦帖】

  煜顷尝谓周、秦、东汉往往有铭传于世间,独西汉无有。王原叔言华州片瓦有元光字,急使人购得之,乃好事者所为,非汉字也。侍坐语及,公亦谓家集所阙西汉字耳。煜守丹阳日,苏氏者出古物,有铜雁足灯,制作精巧,因辨其刻,则黄龙元年所造。其言“荣宫”,二史间未始概见,遂摹之,欲寄左右,以为《集古录》之一事。会悲苦,不果。昨偶开箧见之,谨以上献。亦闻原甫于秦中得西汉数器,不知文字与此类否?煜再拜。〈治平元年十二月十四日。〉

  后三年,余出守亳社,而裴如晦以疾卒于京师。明年,原甫卒于南都。二人皆年壮气盛,相次以殁,而余独岿然而存也。熙宁壬子四月。

  【后汉袁良碑〈永建六年〉】

  右汉《袁良碑》,云“君讳良,字卿”,“卿”上一字摩灭。“陈国扶乐人也,厥先舜苗,世为封君。周兴,虞阏父”,自此而灭。又云“当为陈侯,至玄孙涛涂以字立姓曰袁”,自此又灭。又云“当秦之乱,隐居河洛,高祖破项,实从其册。天下既定,还宅扶乐”,盖不知为何人也。又云“孝武征和三年,曾孙斩贼先勇,拜黄门郎”,“曾孙”灭其名,“贼”下亦灭一字。又曰“封关内侯,食遗乡六百户。薨,子经嗣。经薨,子山嗣。传国三世,至王莽而绝。君即山之曾孙也。举孝廉、郎中、谒者、将作大匠、丞相令、广陵太守,讨江贼张路等,威震徐方。谢病归家,孝顺初”,“初”下数字灭。又云“府举君,拜议郎、符节令”,其后又云“永建六年二月卒”。其碑首题云《汉故国三老袁君碑》,而碑文有“使者持节安车”,又有“几杖之尊,袒割之养,君实飨之”之语。以此知良尝为三老矣。其余摩灭,虽时时可读而不能次第也。又云“帝御九龙殿,引对饮宴”,九龙殿名惟见于此。治平元年五月二十九日夏至假书。

  【后汉张平子墓铭〈永和四年〉】

  右汉《张平子墓铭》,世传崔子玉撰并书。按范晔《汉书·张衡传赞》云崔子玉谓衡“数术穷天地,制作侔造化”,此铭有之,则真子玉作也。其刻石为二本,一在南阳,一在向城。天圣中,有右班殿直赵球者,知南阳县事,因治县署,毁马台得一石,有文,验之乃斯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