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无起无止,宁有定方。无定方则世人所号东南西北者,我不信也。时有定限,今古修短,乃可分耳。无初无终,宁有定限。无定限则世人所号古今修短者,我不信也。
古人云:「若取自己自心为究竟,必有他物他人为对治。」精哉!摄<楞严>五阴之魄,追<圆觉>四相之魂矣。嘿契斯语,乃有趋向。
吴尚之问:「六尘虚妄,我知之矣,奈此目前山河大地何?」余曰:「<楞严经>云『根尘同源』,子知六尘之虚妄,而不知六根之虚妄,何也?」
拥炉次,忽闻咄咄之声,细听乃出汤瓶中。童子曰:「何也?」余曰:「地水火风,激而为此声也。」童子曰:「人之咄咄嗟叹,谁激之乎?」余曰:「亦地亦水亦火亦风也。我也,尔也,汤瓶也,此三物者等耳。」
里中某,凶人也。或曰其家门风,或曰其家阴地应出恶人,或曰其宅门有某星合生此人,或曰其人火病发时凶狠尤甚,或曰某八字应破家。或曰某人面肉横生,那得不性凶。余曰:「诸君恶之否?」曰:「甚恶之。」余笑曰:「此不由渠也,渠如一傀儡耳,而掣其左右者又系大幻师,其人欲不凶恶何可得乎?」曰:「恶之非耶?」曰:「我亦恶之,但渠为恶不可奈何,我与诸君之恶恶,亦出于不可奈何。」诸君皆大笑。
学未至圆通,合己见则是,违己见则非。如以南方之舟,笑北方之车;以鹤胫之长,憎凫胫之短。夫不责己之有见,而责人之异见。岂不悖哉!
或曰:不执己见是乎?曰:既有见,安得是;既有是,安得不执。无见可执,亦无是非。
笑独臂之异,而不知两臂之未尝不异也。叹湿化之奇,而不知胞胎之未尝不奇也。观此大地五谷蔬果,感湿感热,茁焉怒生,如雨后菌蕈,尤易生易萎。人身亦然。从精血酝酿生,亦湿热所化也,与菌蕈奚异?夫以忽然湿热所化之躯,噉湿熟忽然所化之物,以延刹那之命,而于其中竞长竞短,不亦可耻之甚乎!
农工商贾,厮养皂隶,所作之事,日化月迁;所说之语,亦日异月殊,以其新也。惟俗学终身在人涎沫下作生涯,无一新语,大可厌。
<楞严经>曰:「因明立所,所既妄立,生汝妄能,无能异中,炽然成异。」又曰:「如是三种,颠倒相续,皆是觉明。明了知性,因了发相,从妄见生。山河大地,诸有为相,次第迁流。因此虚妄,终而复始。」嗟夫,嗟夫!明了之毒,一至此哉!学道之人,惟恐不明,惟恐不了。定要分疏得下,解脱得通,可谓错用心矣。
学道者取圣人,而不知有取非圣人也。舍凡夫,而不知有舍即凡夫也。以圣人求圣人,以凡夫脱凡夫,恶乎可!或曰:无取无舍,即圣人耶?余曰:若即圣人,仍不离取;若非圣人,仍不离舍。嘿契而已,非言可诠。
东坡知扬州,梦行山水间,一虎来噬。方惊怖,有紫衣道人挥袖障公,叱虎使去。明旦,一紫衣道士投谒,曰:「夜出不知惊畏否?」公咄曰:「鼠子乃敢尔!」道士惶骇而退。宋徽宗游神霄等梦,亦此类。化人令穆王神游,固非奇事也,然亦可笑。心识之,不为我有矣。
<癸辛杂识>云:今时风俗薄甚。昔日投门状有大状、小状。大状则全纸,小状则半纸。今时之刺,大不盈掌,足见礼之薄矣。然此说所非者,正今之所是。所谓薄俗者,正今之所谓厚俗也。是非厚薄,宁有定论。
宗门中戒律甚严,不贪佛,不贪法,不贪涅盘,是持不贪戒。不嗔生死,不嗔凡劣,是持不嗔戒。不起念,无念障;不求佛,无佛障;不求法,无法障;是持不痴戒。不离析名相,不割裂道理,是持不杀戒。偷心冥绝,不犯他人苗稼,是持不盗戒。不染着真如,不浸淫妙理,是持不淫戒。不赞佛祖,是持绮语戒。不诃下劣,是持恶口戒。生佛不二,是持两舌戒,此名真戒。十地菩萨、大阿罗汉,犹是破戒人。
或曰:「某学佛无进,奈何?」余曰:「非君不学佛之过,过在不信有佛法。」其人忿然作色:「我至诚归依,心中达于面目,有那一毫不信?」余曰:「君信面上有眼耳否?」曰:「何消信?」余大笑曰:「君才信得有眼耳及。」
或问:「某某是一流人,为什么一人平生快活,一人平生极不快活?」余曰:「快活有什么强似苦恼?」又问:「快活与苦恼受用迥别,如何一样?」余笑曰:「受用又有甚么强似不受用?」其人怒曰:「公甚胡涂!」余曰:「不胡涂有甚么强似胡涂?」其人大笑而止。
慧远畜一鹅,每闻讲经,即入堂伏听。若闻泛说他事,则鸣翔而出。法钦养一鸡,不食生类。随之若影,不游他所。钦入长安,长鸣三日而绝。
「逢人问难字,遇节着新衣。」此咏村汉诗也,出<琐碎录>,极妙。
程泰之<考古编>:「知好色则慕少艾」,遍思经传,无以艾为好之文。艾,刈也,删也。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减于孺慕之时矣。至有妻子,则慕妻子;孝衰于亲,不止稍艾已矣。此说甚有理。
<稽神异苑>称江陵衣冠薮泽,琵琶多于饭甑,措大多于鲫鱼。甚新。今措大益多于昔,琵琶遂为麟角矣。
从来文士名身显赫者固多,无过白乐天者。鸡林重价,歌女倍直,姑无论矣。荆州街葛子清,市侩耳,自颈以下,遍刺白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