拊循者,岂不能深思远虑,为民兴利除害,补偏救弊?而卒莫能易也。

  今浙中所谓里递者,当职未能徧识朝廷典故,实不知所以奉行。往以愚直,致忤分守道。盖当职实见本县里甲雕敝,一里之中,十甲少有全者。其有仅备名数,亦非丁多有田之家。而丁多有田之家,常岁已充粮长无遗脱者矣,不当复求粮长于里甲之中。夫丁多有田之家,其在一甲,往往占十甲之田;其在一户,往往占十户之丁。又有不止于此也,所谓豪民侵陵,分田刼假,莫甚于今时。乃又议将所谓豪民者优假之,而使单丁只户、贫无立锥者,执絷棰楚而代之役,是诚非迂愚之所晓也。

  当职所以谓欲先丈量田土,复位里甲,使十甲俱全,如祖宗之制。然亦当遵奉诸司职掌,「粮长督并里长,里长督并甲首,甲首催督人户」,不应顿去粮长之名也。若此,则所谓朝京勘合可废矣。如朝京勘合不可废,得不近于欺罔乎?前岁已迫十月,致忤分守道,至遣他官来代其事。当职恐重害小民,因连昼夜编定,虽承里递之文,实用第三年之粮长。所以用第三年之粮长者,以前官将一县大户堪当粮长者,编定三年轮当,此劳逸更休之法也。今审里递,即前二年者巳经役过,而后一年者独得以规避,彼亦有不能心服者矣。

  今县中奸顽不逞之徒,造为谤言,诳惑大吏,诖误府县,拘絷穷民以代之役。往往有逃移他境者矣。其有不能去者,或田止十亩,或二十亩,一家父子祖孙相传之业,尽粥之矣。又有少妻幼女,离卖偿官者矣。其又有自缢于街市者矣。及豪民与奸吏为市,许之免以取其贿,而阴为认保侵收,而欠逋之数,仍注其人名下,使之终身逃逋,不得归者矣。又有欺其孤弱,管收粮银,公为逋赖,方见追比,不能赔偿者矣。

  当职北还过江,沿途来愬,未尝不为之痛恻也。到任以来,稽查后来所更,既有逃户不曾应役者,被拘勉强发兑,而解户亦力不能支。况署官虽已更变,亦自悔其非,原不曾定有册榜。见今上司催督起解各项钱粮甚急。缘后定里递。出豪民奸吏之手,漫无可凭。相应仍照初编榜册。其后定里递逃者,径除其名,使后无挂累。若漕粮巳经发兑者,则免其收□。其白粮等项已解者,追原编大户,照数出银,以还贫户。仍告地方,招还逃亡之氓,使复其业。

  当职为民父母,岂不欲优恤大户,而专偏重小民?特以俱为王民,尔等大户,享有田宅僮仆富厚之奉,小民终岁勤苦,糟糠裋褐,犹常不给;且彼耕田商贾,大户又取其租息,若刻剥小民,大户亦何所赖?况大户岁当粮长,不过捐毫毛之利,以助县官;若小民一应役,如今之里递者,生计尽矣。如之何不为之怜恤也?

  当职为此,惓惓告谕。尔等大户,各思为子孙之计,毋得仍前侥幸,剥害小民。幽有鬼神,明有国法,宜各深思。所有解户,仍前开具于后。

  九县告示照得本职备员管马,自未到任,已稔知北方民间养马之苦。今秋解俵,方遭水患;所在浸没,收成已无可望。而官限迫促,市买十分艰难。比闻百姓因买马,哭声遍于村落之间;为民父母,不能赈贷之,而尚忍分外毫发有伤于民乎?

  见今解到马匹,一从堂上验过,领批解寺,本职但阅簿验数而已。其到者即便发落,不留时刻,百姓人人晓知。犹恐人情难测,而利孔百端。或有衙门人役,乘其解俵之时,造意需索;或有各县马头,敢于帮贴之外,指官科敛;兼之愚民习惯,以为官府使用,亦自甘心;而无籍之徒,反因此以攘利:不能不过为之防也。

  为此,仰县将发去告示,张挂通衢。如有前项谝诈,即持赴府首告。或就该县觉察,从重申究,毋得有所宽纵。该县亦宜体本职痛念小民之情,有此示众知悉。

  乞休申文职近者被命改除,即日当归田里,不复有仕进之念矣。然有不能无言者。盖古之君子,去其国而其言存,可以为遗训,而后谓之能不忘其所事,去其国而其政存,可以为遗爱,而后谓之能不忘其所使。今职于此,蔑如也,无所存矣。犹有愚衷,为执事白之。

  职少以虚名在海内,晚叨一命,实不敢苟且以负国家委任,圣贤训戒,天下士大夫之属望。坚志一意,惟拊循小民。而山僻夷鬼之区,与龙蛇虎豹杂处,且怡怡然日妪而孩之。而遇事发愤,欲有所建立,不能骫骳;不顾利害,多所触忤。今兹之调,实由谗邪之中伤,中朝士大夫,盖犹不忍遂弃之,而置之于此也。

  夫恶木垂荫,志士不息;盗昄飞溢,廉夫不饮。士之所爱者,名也。「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志士仁人所以宁舍生而不顾者,惧毁其仁之名也。故名者,与天壤俱敝者也。诗人之篇,荀卿之书,屈原、贾生之作,其逃谗自沉而不顾,乃犹借此区区之名。故曰:「不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也。」

  职书生文学,非能为吏者。顾尝诵所闻于孔子者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足矣。今世为令,大率以尊严高贵自处,而与小民邈绝。职一切弛解,召妇人幼童,与之吴语,务得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