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有尧之风。视幽公之荒淫弃业,亟会歌舞,固不可同日而语。然世之君子,姑舍此而论,吾人生世诚无几,独戚戚不自聊,乃非所以顺性命之情。故虽唐之俭,君子讥焉。

  古有庄周之徒,常思自放于天壤之间以为达。彼诚有见,谓当世之事,一切皆中吾之心,吾以有为应之,虽百年之内,足以有所成,则吾亦可以少自苦,而庶几所至有涯而不辞也。今以人之身涉于无涯之中,极一世之心力,终不能有所觊。则亦何苦役役舍吾之可乐以易彼哉?且天地日月,风云山水,四时花鸟,稻粱醴膳,宫室筦簟,父子昆弟,夫妇朋友,人之生有此耳。能自乐者,其人之生,常以百岁能当乎人之数百岁。以其于天地独见其高厚,日月独见其昭朗,风云山水独见其变态,四时花鸟独见其靓丽,稻粱醴膳独知其味,宫室筦簟独知其安,父子昆弟、夫妇朋友独知其有情。彼不乐者,百年之内,惛惛罔罔,而又何知哉?

  余少时有志于古豪杰之士,常欲黾勉以立一世之功;既老不遇时,始益悟人世之倏忽。即年少得志,躐取卿相之位,至于今日,亦不必能以有所立卓然如古之人者,其摧败必且为世之所指议,予亦何羡哉?予乡碧岩戴翁,少而知乐;至老,饮酒虞戏如一日。余意翁之观天地日月、风云山水、四时花鸟、稻粱醴膳、宫室筦簟、父子昆弟、夫妇朋友,必有异乎人者也。于是翁年七十。县中诸进士,与其子与政同事者,皆往从翁饮酒甚乐。请予文序之。噫!诸君子从翁一日乐也,然且有当世之忧;安能以余言为然;姑为之序之。

  杜翁七十寿序杜翁居郡城中,敦尚礼义,教其子读书,数延名贤与之游处。三子皆自刻励,为学官弟子。予友陈子行,尝馆于其家,是时子行试南畿,为首选。一时之人,争诣子行之门求为弟子,恐不能得;独杜翁仍能延致其家。子行见予,数称其贤。而子行之兄子达,读书南禅寺中,性刚直,于人少所往来;独与翁父子亲善。其见予,称翁之贤,如子行也。

  予未识杜翁,往岁与子达同赴南宫,从郡中行,过杜氏之门,少憩焉。已谢其主人而去,子达乃告予,此向所称杜氏者也。而子达不先言,翁竟亦不知予。然予于陈氏兄弟,得翁之为人悉矣。今年翁七十。时子达尚寓南禅寺,数见翁之子,言翁以五月日为其诞辰,求一言以为寿。而予于子达不能辞也。

  记曰:「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记王制内则原文下均有「礼」字。】,夏后氏以飨【礼记王制内则原文下均有「礼」字。】,殷人以食【礼记王制内则原文下均有「礼」字。】

  。」凡老者所宜得,在于安与饮食之而已。杜氏之奉养无阙,而三子恂恂不违其志,此非所谓燕而能飨与食者乎?记又曰:「七十曰老,而传。八十九十曰耄。」「百年曰期颐。」老而传者,何也?人生自少壮,皆求所以自树立。至于七十,无可为矣,而必有可传者。翁以诗书礼义贻其子,非其可传者乎?夫年至七十,古人以为难。而人子之心,孰无寿考万年之祝?然无可传,不能无愧于其父;无燕与飨食之,不能无愧于其子。兼是二者,此子达之所以为杜氏贺也。

  叔祖存默翁六十寿序

  昔我归氏,自工部尚书而下,累叶荣贵,迄于唐亡。吴中相传谓之着姓。今郡城西有归王墓云。宋沛州判官以来,益微不振,以宗强为乡里所服而已。素节翁当洪武时,避难,携妻子转走巴、黔之间。所至有神人拥护相导之,得以无死。人以吾归氏为神明之冑,世当有兴者,然至今未之见也。素节翁有七子,吾曾王父为世嫡曾孙,而存默翁实曾王父再从弟之子也。

  始,素节置别业于县东南三十里所,吴淞江之上,地名绿葭浜。时诸子弟以宫室裘马驰骋县中,而季氏独分居绿葭浜,以耕田为业。迨今五六十年间,吾王父仅仅能保其故庐,延诗书一线之绪;如百围之木,本干特存,而枝叶向尽,无复昔者之扶疏。而七子之宗,存者无几矣。今吾存默翁独能自持于艰难困阨之余,异时季氏之宗与翁聚居者,目所及见,犹有十余人,唯翁一人在耳。是十余人之中而得翁一人也。若七宗之子孙,则数百人惟翁一人在耳。是数百人之中而得翁一人也。岂不可贵而可贤哉?

  有光自惟年八九岁时,闻故邻卢兖州家有谱系、遗训。而曾王父先计偕在京师,时馆阁诸老,如宜兴徐文靖公、长沙李文正公、同郡吴文定公、王文恪公,所为文章甚众。后遂获序次归氏族谱。顾今垂老不遇于世,无以庇其九族,有葛藟之感。见吾存默翁,不能不为之喜也。素节翁至吾王父,皆年近百岁。则寿自吾家所有,于存默翁无容祝祷之矣。

  高州太守钦君寿诗序

  高州太守致仕钦君,与余尝同试建康。嘉靖十九年,君为顺天府贡士,而余贡应天。是时吾郡登南榜者,士二十七人,而北榜惟君一人。报至,遂为二十八人,一时以二十八宿拟之。

  故事,两京同岁荐者,亦为同年。而君登嘉靖二十九年进士,选为都水主事。三十二年,分司隘船闸。余自京师下第过之,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