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治生相存而不殊。今天下资于生者,咸备圣人之器用。至于人情,则溺乎异学,而不由乎圣人之道,使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义沉于世,而邦家继乱,固仁人之所痛也。自扬子云作《法言》,至今近千载,莫有言圣人之道者,言之者惟执事焉耳。习俗者闻之,多怪而不信,徒相为訾,终无裨于教也。执事聪明,文章与孟轲、扬雄相若,盍为一书,以兴存圣人之道,使时之人、后之人,知其去绝异学之所为乎?曷可俯仰于俗,嚣嚣为多言之徒哉?然欲举圣人之道者,其身亦宜由之也。比见执事多尚驳杂无实之说,使人陈之于前以为欢,此有以累于令德。又商论之际,或不容人之短,如任私尚胜者,亦有所累也。先王存六艺,自有常矣。有德者不为,犹以为损,况为博塞之戏,与人竞财乎?君子固不为也。今执事为之,废弃时日,窃实不识其然。且执事言论文章不谬于古人,今所为或有不出于世之守常者,窃未为得也。愿执事绝博塞之好,弃无实之谈,弘广以接天下士,嗣孟轲、扬雄之作,辨杨墨老释之说,使圣人之道,复见于唐,岂不尚哉。”)
  愈始者望见吾子于人人之中,固有异焉;(上人字或作众。今按:人人乃众人之义,此篇下文及后《与孟东野书》别本,《欧阳詹哀词》,皆有之。然不见于它书,疑当时俗语也。)及聆其音声,接其辞气,则有愿交之志。因缘幸会,遂得所图,岂惟吾子之不遗,抑仆之所遇有时焉耳。近者尝有意吾子之阙焉无言,意仆所以交之之道不至也。(意吾子下,或再出吾子字,非是。言下或无意字。)今乃大得所图,脱然若沉こ去体,洒然若执热者之濯清风也。然吾子所论,排释老不若著书,嚣嚣多言,(嚣音枵。)徒相为訾。若仆之见,则有异乎此也。(见上或有所字。)
  夫所谓著书者,义止于辞耳。宣之于口,书之于简,何择焉?孟轲之书,非轲自著,轲既殁,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耳。(或作者耳。)仆自得圣人之道而诵之,排前二家有年矣。不知者以仆为好辩也,然从而化者亦有矣,闻而疑者又有倍焉。顽然不入者,亲以言谕之不入,则其观吾书也,固将无得矣。(无下或有所字。得下或无矣字。)为此而止,吾岂有爱于力乎哉?
  然有一说,化当世莫若口,传来世莫若书。又惧吾力之未至也。(未至,或作不能,或至下更有“至之不能”四字。)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吾于圣人,既过之,犹惧不及;矧今未至,固有所未至耳。请待五六十然后为之,冀其少过也。
  吾子又讥吾与人人为无实驳杂之说。(与下或无复出人字。“驳杂之说”,世多指《毛颖传》,盖因《摭言》有云:“韩公著《毛颖传》,好博塞之戏,张水部以书劝之耳。”而不知籍此书乃与公酬答于贞元佐汴时,而《毛颖传》以吕汲公《年谱》考之,则元和十年所作。又柳子厚《书毛颖传后》云:“自吾居夷,不与中州人通书。有来南者,时言韩愈为《毛颖传》。”子厚以永贞元年出为永州司马,凡十年,则《毛颖传》诚元和间作,后此书十有余岁,《摭言》未可凭也。)此吾所以为戏耳,比之酒色,不有间乎?吾子讥之,似同浴而讥裸裎也。(裎或作体。)若商论不能下气,或似有之,当更思而悔之耳。博塞之讥,敢不承教。其他俟相见。
  薄晚须到公府,言不能尽。(或无言字)愈再拜。
  【重答张籍书】
  (籍遗公第二书云:“籍不以其愚,辄进说于执事。执事以导进之分,复赐还答。曲折教之,使昏塞者不失其明。然犹有所见,愿复于执事,以毕其说焉。夫老释惑乎生人久矣,诚以世相沿化,而莫之知,所以久惑乎尔。执事材识明旷,可以任著书之事,故有告焉。今以其言谕之不入,则观书亦无所得,为此而止,未为至也。夫处一位,在一乡,其不知圣人之道,可以言谕之;谕之不入,乃舍之,犹有已化者为证也。天下至广,民事至众,岂可资一人之口,而亲谕之者?近而不入则舍之,远而有可谕者,又岂可以家至而说之乎?故曰:莫若为书,为书而知者则可以化乎天下矣,可以传于后世矣。若以不入者而止为书,则于圣人之道奚传焉?士之壮也,或从事于要剧,或旅游而不安宅,或偶时之丧乱,皆不皇有所为,况有疾疚吉凶虞其间哉!是以君子汲汲于所欲为,恐终无所显于后。若皆待五六十,而后有所为,则或有遗恨矣。今执事虽参于戎府,当四海弭兵之际,优游无事,不以此时著书,而曰俟后,或有不及,曷可追乎?天之与人性度已有器也,不必老而后有成立者。昔颜子之庶几,岂待五六十乎?执事目不睹圣人,而究圣人之道,材不让于颜子矣。今年已逾之,曷惧于年未至哉?颜子不著书者,以其从圣人之后,圣人已有定制故也。若颜子独立于世,必有所云著也。古之学君臣父子之道,必资于师。师之贤者,其徒数千人,或数百人,是以没则纪其师之说以为书,若孟轲者是已。传者犹以孟轲自论集其书,不云没后其徒为之也。后轲之世,发明其学者,扬雄之徒,咸自作书。今师友道丧,浸不及扬雄之世,不自论著,以兴圣人之道,欲待孟轲之门人,必不可冀矣。君子发言举足,不远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