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也执赏罚以驱天下者霸者之术也

  肉刑之兴说者以为起于苖民而尧参取而用之报虐以威葢将以戒小人而非出于圣人之本心也故舜多为之涂以出民于刑祗以施诸怙终者而穆王之训刑为尤详然则虽圣人欲去之久矣安在其为孝文姑息之仁也而世儒之道古者必以为井田封建肉刑皆圣人之大经大法不可废也治天下而不用肉刑徒以启小人犯法之心耳故曰肉刑之刑重也汉魏之际往往数议复之而不果以至于本朝而刑轻于三代矣法家者流以仁恕为本惟学道之君子始惓惓于肉刑焉何其用心之相反也推之天理验之人事而要诸古今之变究其所从始极其所由终必有至当之说
  昔者圣人别人类于禽兽之中而去其争夺戕杀之患葢必执生杀之权而后谓之刑政也则肉刑固已草具而未有其法耳苗民始多为戕人之具以淫用之尧惧其为世训也故取而次第品节之使必若苗民者然后罹此刑耳故曰报虐以威舜又多为之法以出之而夏于赎刑为尤详商人执刑罚以督奸伤肌肤以惩恶葢严其所当用者耳夫既多为之涂以出之而不严其所当用者是教人以轻犯法也岂圣人制刑之本意哉文武尤谨于庶狱而成康措而不用至于四十余年穆王耄荒而训刑以诘四方使知刑者圣人爱民之具而非以戕民也汉兴承秦之余烈先王之法度尽废而肉刑块然独存文帝感一女子之言而慨然除之于是可与语通变之道矣井田封建自黄帝以来极十数圣人之思虑所以维持而奉行之者惟恐其一事之不详而一日之不精也至于肉刑则多为之涂以出之惟恐其或用耳岂可同日而语哉圣人之恐其一事之不详而一日之不精者今既尽废而不可复举矣独惓惓于圣人之恐其或用者纵使可用无乃顚倒其序乎使民有耻则今法足矣民不赖生虽日用肉刑犹为无法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四达而不悖则王道成矣吾闻诸圣人者如此

  郦食其教髙祖以示诸侯形制之势方天下未定之际形势固不可以授之人葢惧其自伐也天下已定固当以天下为家以四塞为形势而萧何方惓惓于壮宫室娄敬方劝据秦地以临制天下何其狭也髙帝寛仁爱人天下汹汹数岁本不敢轻用其力豁达大度欲示天下以至公而庶几于周家之义然卒为宗臣所移犹可也而竟移于覊臣之说何哉岂三代公天下之道后世眞不可复行乎抑人心多自疑而其流遂如此也不然则在德不在险是眞书生之谈耳
  万物皆备于我而一人之身百工之所为具天下岂有身外之事而性外之物哉百骸九窍具而为人然而不可以赤立也必有衣焉以衣之则衣非外事也必有食焉以食之则食非外物也衣食足矣然而不可以露处也必有室庐以居之则室庐非外物也必有门戸藩篱以卫之则门戸藩篱非外物也至是宜可已矣然而非高明爽垲之地则不可以久也非弓矢刀刃之防则不可以安也若是者皆非外物也有一不具则人道为有阙是举吾身而弃之也然而髙卑小大则各有分也可否难易则各有辨也徇其侈心而忘其分不度其力无财而欲以为悦不得而欲以为悦使天下冒冒焉惟美好之是趋惟争夺之是务以至于丧其身而不悔然后从而省之曰身与心内也夫物皆外也徇外而忘内不若乐其内而不愿乎其外也是教人以反本而非本末具举之论也二帝三王未尝不择形势而居之而周公于宫室之制阔大端丽欲用以为万世之法夫岂以形势为德之辅而宫室为德之华哉此帝王所以备人道而与天下为公也萧何娄敬葢亦知天下之势而已而未知圣人本末具举之道故使论者犹有疑焉且谚有之衣则成人水则成田此岂有内外轻重之异哉世儒之论所未及也

  帝王之号名殊而其道一也然学者知称尧舜禹汤文武而名号与谥终不可得而别以尧舜禹为名则文武独以谥举可通乎以为号则咨尔舜禹者必非号也汤之子孙以甲庚丙壬为号则汤不得以谓之谥然而所谓予小子履者则汤既有其名矣后世之言谥法者遂次尧舜禹汤之中夫岂其然乎文武之子孙各以谥显而善恶一付之天下之公论虽孝子慈孙不得加私意于其间也春秋之公侯伯子男其卒葬例以公书又何所贵于圣人之笔削乎亦无怪后世之孝子慈孙因得以致其隐恶之义也圣人酌古今而裁之中道必有俟百世而不惑者
  自风气初开人极肇建于是有君臣上下之分而为之号以尊异之未有名字之为别而文物之可观也及其久也有号而后有名有名而后有字有字而后有讳有讳而后有谥上则追王其先祖先公下则施及其文子文孙旁则庇其本支族属维其姻聮亲党隆于朋友不遗故旧以广亲亲之道于天下然后为忠厚之极人道之至文此周家所以独备于三代也孔子作春秋既已品节而尽用之矣然名之曰幽厉而国恶不讳无以致君父之敬列爵各从其实而直情径行无以尽臣子之心故春秋兼隐恶之义从尊君之文而人文于是大备后世无以复加矣过是以往则人心无穷不可以尽徇而天下至众不可以文欺也故尧舜禹汤驯而至于周道之文也春秋之义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后世之欲行恩义于春秋之外者徇人心而欺天下者也

  吕不韦市子楚以为竒货此战国策士朝暮反复之谋君子之所不道而汉文立未数月乃修代来功宋昌既封侯而六人者皆官至九卿宣帝惓惓旧恩至侯五人而未止也天之立君本为斯人计犹不以逸豫其君之身顾何有于平时自结于其君以觊非望者乎将相大臣以天下之义迎立代王犹逡廵而不敢进既已立矣夜拜宋昌为卫将军领南北军而张武实行殿中将相大臣今犹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