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丽以说之,岂许所见《易》有作釭者哉?金部有鎎,引《左传》之尨以说之,岂许所见《左传》有作尨者哉?引《左传》厖凉,引《孟子》“原原而来”,皆其本如此者十数端,后儒不察,先改许,又据所改许以改经,于是别写定。一、今训密,古训宽,无两读也。段先生曰:后世以平声之予为我训,以上声之予为锡训,《尔雅》、《说文》无此区别也。以平声之相为相予训,以去声之相为相度训,毛苌传、《说文》无此区别也。似此者数十端,后儒分析,亦其时世使然。然以治古书,鲜不悖者。许氏之义古矣,义古故例简,例简故词杀。

一、古字不止九千也。段先生曰:古字少,今字多,固也。然经典正字,许有不收者,钟鼎吉金遗文,尤多不收者,又如由、如妥、如袴、如免,从其文而得声者反收,而谓古无由、妥、袴、免可乎?是古字不止九千也。拘谨太过之士,惩徐氏新附之泛滥,见《说文》偶无之字,即摇手戒勿用,岂定论哉?然则许之仅收九千余字何也?曰尉律课九千也。

一、许称经不可执家法求也。段先生曰:汉氏之东,若郑若许,五经大师,不专治博士说,亦不专治古文说,诗称毛而兼称三家,《春秋》称左而兼称公羊、穀梁,余经可例推。于心、肝、脾、肺、肾五篆下发其凡焉。龚自珍曰:以上十条,自珍亲闻之外王父段先生。先生书今行海内,学士能自得之,毋俟自珍述。自珍闻之为最早尔。或诘自珍曰:段先生所谓“理而董之”其人者,则许之功臣欤?曰否!段先生借许氏之书,以明仓颉、史籀,乃仓颉、史籀之功臣,岂直功在许而已乎?又使段先生生东汉之年为《说文》,其精与博与其获本义,又岂许书之比而已乎?此则自珍所智及之者,亦愿谞君子也。

最录古经群书
龚自珍好写古籍之不繁重者,既写《屈原赋》以下如干事,写《弓人》、《地员》竟,客献疑曰:是可以别行乎?告之曰:可。自七十子而降,至于先秦,著书者之例,往往采古篇入其书,不必作者自造,或一子造而诸子述之,或一子述古篇而诸子尽述之,不相避,其号采撰群书如大小戴之伦,亦不相避。然则凡所为篇,皆如为一书者也。若《弟子职》在班《志孝经》家,《保傅》、《劝学》二篇,其最显然者也。淮南宾客二篇亦然;知古之例矣。汉文帝召窦生献其书,乃《大司乐》章。然则周、秦时,《周礼》每官皆别行。予刺取《弓人》,蔡邕章句《月令》,道家取《庄子》半篇,定为《广成子》。朱文公之《大学》、《中庸》;王伯厚之《践阼》篇;近世则《夏小正》、《曾子》十篇之在《戴记》,《弟子职》之在《管子》,《小尔雅》之在《孔丛》,皆有别注本。予故刺取《地员》。成周吉金、仲尼以前之文章,可补《雅》、《诰》之罅,知其真伪而宝其真者希矣。

最录穆天子传
《穆天子传》六卷。自第一至第四,书天子西巡狩之事。第五第六,书畿内畋游之事,又具书盛姬事。天子自北而西而北,凡行一万三千三百里,其征比反,史臣具书日。龚自珍谨由日推月,得月周天二十又八。

龚自珍曰:天子西征,得羽岑之山,东归,蠹书于羽陵。畿内有羽陵,何也?乐羽岑之游,归而筑羽陵也。天子西征,得乐池,东归,葬盛姬于乐池。畿内有乐池,何也?乐乐池之游,归而筑乐池也。晋臣郭璞语非是,洪氏颐煊、孙氏星衍语皆非是。

此籀文也,籀文孰作之?宣王朝太史臣籀之所作也,非西周世所行之文也。曷为明之?明非古文也。孰谓为古文?晋臣荀勖以为古文也,元、明契书家因以为古文也。古文简,籀文繁,古文但有象形指事,籀文备矣,晋臣不知其异。

六卷,文阙不具,何也?荀勖云:“汲郡收藏不谨。”是其故也。自珍曰:今阙文有二种:有阙甚多,不知若干名者,事更端也,写书者宜书之曰阙;有阙一二名者,事无更端,则食也,写书者宜为方空于行间,不言阙。今写定本,第一卷第一行,先书阙,乃书饮天子蠲山之上,是其例也。如此,庶读者了其事起讫矣。由阙故知有逸文,可摭拾欤?可。曩者刺取群书补食字,洪颐煊、孙星衍两家善矣。龚自珍取《列子》周穆王篇事、《抱朴子》君子化猿鹤小人化虫沙事、群书中帝台事、坛山刻石事、应语之镜事,定为此传逸文,为摭逸一篇,附卷尾。

《晋书》、《束寔传》曰:“此书本五卷,末卷乃杂书十九卷之一。”孙星衍曰:“寻其文义相属,应归此传。《束寔传》别出之者,非也。”龚自珍曰:孙说是也。

今所据有元刘氏庭干本;明吴氏琯本、何氏镗本、邵氏[B194]古本、汪氏明际本、吴山、华阴两道藏本;国朝洪氏颐煊本、孙氏星衍本。洪氏、孙氏为善。

龚自珍曰:古者神君高后,所以享帝者之乐,左史之所庄记,周史之最古者。后王德薄,神人远之,天地既漓,山川衰浊,神物徂谢,下逮草木,不孕金玉,郯子之言曰:“不能纪远,乃纪于近。”重以史降为儒,耳剽目诵,不如郯子,惊而削之,使天灵迹,惚恍夷于稗家,尚不得媲《国语》,不亦俭乎?

最录列子